怎麼會這樣。他是真的沒有不認識書意,還是認識但已經忘記了……?
白稚若無其事地掩去眼底的疑惑,將目光投向山洞內,低聲轉移話題:“情況比我想象得要好呢。”
季月聞言,也向山洞裡望去。
隻見羅刹正背靠著山洞的內壁,身上的傷口仍然在滲血。書意不知所措地坐在他的對麵,猶豫地向他伸出手。
“我幫你包紮一下吧……?雖然手法不太好,但最起碼的止血還是可以做到的……”
羅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那雙圓睜的金色豎瞳閃著森冷的光,在昏暗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嚇人。
然而書意並沒有被嚇到。
她見羅刹沒有傷害她,乾脆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兩塊長長的布條,然後主動湊到羅刹的麵前,“不會很疼的,很快就好……”
羅刹頓時怒視她——
少女溫柔又強硬地將布條纏上羅刹肋骨以上的位置,手法熟練且輕柔,令在洞外偷看的白稚也忍不住暗暗讚歎。
這個手法哪裡不好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優秀了好嗎!
羅刹略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類少女,豎瞳緩慢地眨了眨,乍一看宛如一隻凝視著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
“怎麼樣,這樣就好多了吧?”包紮好傷口後,書意靦腆地笑了笑。
羅刹遲疑地點點頭,仍舊沒有說話。
書意慢慢抱住雙膝,自然地坐在他的身旁。她張了張嘴,像是在猶豫著什麼,磕磕巴巴地問道:“那個……你都聽到了嗎?我說的那些話。”
“?”羅刹不解地歪了歪頭。
“就是那些……嗯……我說想娘親的那些話……”書意的臉頰慢慢染紅,聲音也越來越小,“還有我哭的那些……”
雖然對方隻是一隻羅刹,但被他聽到了她的心裡話,還被他聽到了她狼狽的哭聲,還是很令人很難為情。
羅刹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
書意頓時羞得臉頰滾燙:“麻煩你都忘了吧!我沒想到那個時候你已經醒了,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哭出來的……”
少女的反應既普通又可愛,仿佛坐在她身旁的隻是一個剛剛結識的朋友。
說完這些話,她便緊張地偷瞄羅刹的表情。
羅刹停頓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太好了……”書意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然後開心地站起來,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
“天色很晚了,我得回家啦。你會一直待在這裡嗎?我明天也可以來找你嗎?”
羅刹匪夷所思地看著她。
被這雙濃烈的金瞳注視著,書意頓時緊張起來:“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從來沒有願意聽我說話的朋友,你是第一個。所以我才想……”
——朋友。居然會有人把羅刹看作是朋友。
白稚越發覺得書意可憐了。她從小到大得寂寞成什麼樣子呀。
“……隨便你。”羅刹道。
“謝謝你!”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方式交到自己的第一個朋友,書意高興地嘴角忍不住上揚,“那你明天等著我,我會帶飯菜過來的,你想吃什麼也可以告訴我……”
小姑娘興奮地絮絮叨叨,直到羅刹低沉嘶啞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
——“我想吃人。”
除此之外,沒有什麼能填飽他。
書意不讚同地微微皺眉:“吃人是不對的……如果你想吃肉的話,我可以把爹醃製的鹹肉切一塊帶給你。”
白稚:臥槽,待遇這麼好,還有鹹肉吃?
羅刹嫌惡地彆過臉,不再說話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再來找你!”
書意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衝羅刹揮揮手,便提起她的小籃子離開了。
白稚和季月在她跑出山洞的時候便先一步藏好自己,二人看著少女輕盈的身影,頓了頓也跟了上去。
——書意將自己的燈籠留在了山洞裡,山路又是一片漆黑,白稚很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還好,什麼都沒有發生。
書意順利地回到家,她的爹看到她弄丟了燈籠,帶著渾身的酒氣將她訓斥了一頓,卻全然沒有擔心自己的女兒這麼晚才回家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和壞人。他也沒有提起說媒的事情,訓完書意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真是個畜生。白稚想。
出於對書意的好奇與疑慮,白稚沒有急著離開這裡,而是繼續留下來觀察書意。她不走,季月也沒有異議,隻是陪著她一起待在這個奇怪的地方。
反正對他來說,隻要有白稚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過得很快。
書意果然如她自己所言,每天帶著新鮮的飯菜去山上找羅刹。雖然羅刹不喜歡吃人類的食物,但有總比沒有強,每次他都會將書意帶的飯菜全部吃完。好在羅刹是能夠自愈的生物,即使沒有人肉,他身上的傷口也在緩慢地痊愈著。
而書意也真的將這隻羅刹看作是自己的朋友,每天都會在山洞裡與他分享有趣的見聞,甚至教他說話。除此之外,她將會對羅刹說起自己與母親的過往,順便再抱怨幾句她那個人渣爹。
羅刹每次都是默默地聽著,偶爾注視書意的眼睛。
即使是在抱怨,她的眼神依然是溫柔的,包容的。
“即使嘴上這麼說,但其實還是放不下那個人渣呢。”白稚忍不住感慨。
“蠢貨。”季月不客氣地評價道。
喂,不要這麼說你親媽啊!
——雖然暫時還不能肯定書意就是季月的娘,但從這幾天的觀察來看,白稚覺得自己距離真相已經□□不離十了。
書意和羅刹的相處越來越和諧,雖然現在還隻是朋友的關係,但相信不久以後,他們就會開啟一場跨越種族的愛情吧?然後順利生下小季月,再之後,一定還會遭遇一次不妙的變故……
本以為會是這樣的展開,然而令白稚意料不到的是——變故來的比她想象得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