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稚, 你好像在生氣?”
“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纖細的少女快步走在前麵,全程頭也不回,跟在後麵的少年則一臉茫然。
季月完全不理解白稚為什麼會突然不理他。
難道是因為他剛才打了那個男人?可他明明都沒有用力,隻是打斷了對方一條腿而已。
“阿稚,你是不是因為我打了剛才那個人才生氣的?”
他加快步伐, 一把握住白稚的手腕。
白稚停下腳步, 扭頭望向他:“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你居然為了那種人生我的氣?”
季月聞言, 臉色忽然陰沉下來,“早知道我剛才就應該殺了他。”
“唉……。”
白稚久違地感覺到了無奈。
她的確是在生氣,氣季月打斷了彆人的腿。
但她並不是為了那個人生季月的氣, 她隻是氣季月的這一行為而已。說到底,無論季月打誰、殺誰, 她都不會有太大的觸動與反感。她不是個善人,也早已不是真正的人類。
隻要季月平安無事, 彆人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可她不希望季月繼續嗜血暴虐下去, 這樣對他沒有好處。她希望他可以漸漸平和, 能夠真正感受美好、享受生活。
她希望他能夠感受幸福。
季月立在道路中央一動不動,薄唇緊抿,表情既狠戾又委屈,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看起來可憐極了。白稚心疼的不行, 隻好拉著他走到路邊, 柔聲安慰他。
“我不是為了那個生氣啦,我隻是不希望你在路上動手而已。要是被官府的人看到就麻煩了,這裡畢竟是襄陵,治安還是很森嚴的。”
“那我下次去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動手。”
白稚:“………”
你這個邏輯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啊!
“我是讓你儘量不要動手!”白稚哭笑不得捏了一下季月的臉,“人家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就是對我搭訕而已,咱們不理他就是了,你下手那麼重乾什麼?”
季月眼神陰鷙:“都問你叫什麼名字了,還不過分嗎?”
白稚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名字起了不就是讓人叫的嘛。”
“我不管,反正我不許彆人叫你。”季月惡狠狠道,“誰叫我就殺誰。”
“白稚——小白——”兩人話音剛落,一個清亮的聲音便在他們身後響起。
“………”
季月身上的殺氣都快凝結成冰了。
白稚見他瞬間凝指成爪,連忙轉過身望向身後——
來人居然是女扮男裝、許久未見的蘇木瑤。
白稚下意識後退一步,扭頭就想往人堆裡鑽。
然而蘇木瑤怎麼可能讓她離開,她一邊大聲喊著白稚的名字,一邊向他們快步跑了過來。
“小白!是小白吧?太好了,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們!”她一臉驚喜地抱住了白稚,看得季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白稚暗暗發出一聲絕望的呻_吟。
這位公主殿下不是應該忙於國事嗎?怎麼有空在大街上閒逛?
如果她早知道襄陵這麼小,小到隨便走走都能碰到熟人,她是絕對不會來這裡的,有再多好吃的也不來。
碰上蘇木瑤這個麻煩精,她還怎麼和季月過二人世界啊!
蘇木瑤激動不已,白稚的小身板被她緊緊摟住,差點都要喘不上氣了,好在一旁的季月終於看不下去,在白稚開口求救之前,狠狠一把推開了蘇木瑤。
蘇木瑤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跟在她身後的唐映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你這無理之人,居然敢這麼對殿……公子!”唐映當即對季月怒目而視。
季月傲慢地挑了下眉:“怎麼,不服?”
他剛好心裡不爽,不介意有人衝上來讓他發泄一下。
“你!”唐映被季月激怒,正要拔劍,蘇木瑤連忙攔住他,“算了唐映,季月不就是這樣的性格嘛,我早就習慣了。”
“殿……公子,您不能習慣這種人!”
“害,大家都是朋友嘛。”蘇木瑤大度地拍拍唐映的手,唐映臉色一僵,隨即安靜下來。
白稚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唇角微妙地微微揚起。唐映察覺到她的視線,立刻不自在地彆開臉。
白稚笑得更開心了。
唐映,你也真能忍啊。
蘇木瑤高興地拉起白稚的手,滔滔不絕道:“小白,你們是什麼時候來襄陵的呀,怎麼都不提前告訴我們一聲?上次在石蓮穀我還沒來得及跟你道彆,你就和季月離開了,我回去的時候還聽到雲岫前輩在罵你們呢!你們是不是去了很多地方呀,我每天都在想你們,唐映和魏離也很想你們呢……”
白稚涼涼地掃了唐映一眼。
真的嗎,她怎麼沒覺得唐映“很想念他們”呢?
蘇木瑤繼續說個沒完:“不過你放心,雲岫前輩這次沒有跟我們一起來襄陵,你不用擔心會碰到他。襄陵的客棧又貴又吵,不如你們跟我回宮吧,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一定要儘到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讓你們來了就不想走……”
蘇木瑤的小嘴開開合合一刻不停,仿佛完全不會口乾舌燥,聽得季月都開始不耐煩了。白稚也覺得蘇木瑤似乎過於興奮了些,連忙抬手打斷她。
“不了不了,不用這麼隆重,我們還是更習慣住客棧。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能說?”
蘇木瑤頓了一下,旋即露出失落的表情:“因為我看到小白真的非常高興……”
白稚微愣,求證似的看向唐映。
“公子說得是真的。”雖然不服氣,唐映還是如實答道,“宮裡的人都對公子十分敬畏,除了太子殿下,沒有人能與公子平等地對話。”
“殿、公子她……非常寂寞。”
“小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隻是想為你做點什麼,希望你不要拒絕我……”蘇木瑤像隻搖尾巴的乖狗狗,眼巴巴地盯著白稚。
唐映在一旁看得心都碎了。
他無比高貴的殿下居然在那個臭丫頭的麵前如此卑微,偏偏他還不能攆走那丫頭,否則殿下會傷心的……啊啊啊啊啊,他尊貴的殿下啊!!!
主仆二人俱是神情悲愴,這讓白稚很難再說出拒絕的話。她猶豫地摸了摸鼻子,最後勉為其難道:“那好吧,那就打擾你們了。”
“不打擾不打擾,一點都不打擾!”蘇木瑤頓時喜笑顏開,仿佛剛才那低落的模樣隻是白稚的錯覺而已。
王宮啊……白稚回憶了下原書裡的描寫,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雖然她本人更喜歡種地,但是驕奢淫逸的生活誰不想體驗呢?來都來了,又剛好遇到了蘇木瑤,不去王宮轉一圈感受一下皇族的生活好像的確是有點說不過去——
是時候開始真正地享受生活了!
白稚拉起季月便要跟著蘇木瑤一起走,誰料季月雙手環胸紋絲不動,她鉚足了力氣也沒扯動他分毫。
白稚:“季月,走呀?”
季月一臉冷漠:“我不想去。”
白稚知道,他這是嫌蘇木瑤他們礙事了。她想了想,微微踮腳湊到季月的耳邊,對他小聲說道:“宮裡有很多好吃的甜點,比外麵所有甜點都要多。”
季月抿了下唇,二話不說便邁開長腿。
白稚:計劃通:)
***
雙方意見達成一致後,四人又在襄陵的主城區裡轉了一圈。襄陵作為緣國首都,其繁華程度的確是其他城市所無法企及的。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鬨,新奇的玩意也很多,一路走下來直叫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幸虧有蘇木瑤這個無限錢袋在身邊,她又樂得替白稚花錢,令窮鬼白稚感受到了最極致的購物體驗。
如果蘇木瑤是男性的話,跟她談戀愛的感覺應該也不錯。當然,前提是沒有季月……
白稚被金錢腐蝕得開始想入非非,季月則是一臉警惕地提防著蘇木瑤。
任何讓阿稚開心的家夥都是敵人,無論是男是女是人是獸!
一行人各懷鬼胎,在城裡不緊不慢地逛了半天,一路上吃吃喝喝買東西,直到傍晚來臨,天色漸深,一輛外設低調的馬車突然駛到他們的麵前停下。
“唉,該回去了。”蘇木瑤一副還沒玩儘興的遺憾表情,拉著白稚先上馬車,“小白,來。”
一臉不滿的季月和唐映緊隨其後。
馬車在寬闊的街道上穿行,行人見了紛紛讓路。待到他們抵達王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巍峨的宮牆高高矗立於黑夜之中,充滿了威嚴與恢宏的肅穆之氣。宮人與侍衛們沉默地在宮中行走,即使看到了蘇木瑤與唐映,也沒有駐足行禮,隻是如同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繼續低頭向前走。
“這是殿下立下的規定,殿下著男裝時不得行禮,隻當沒看見,誰行禮就罰誰。”唐映在一旁解釋道。
白稚看向蘇木瑤,蘇木瑤慌忙擺手解釋:“我沒有真的罰過他們,我隻是嚇唬嚇唬他們而已!”
白稚:“你不用跟我解釋……”
“我真的沒有哇!”蘇木瑤一臉焦急,“我是被他們搞煩了,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唔唔我知道了,你彆緊張。”白稚淡然地點點頭,“你的性格我了解,我知道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放心,不會錯怪你的。”
出乎白稚的意料,蘇木瑤突然停住腳步。她呆呆地看著白稚,清亮的眼眸看起來亮晶晶的,仿佛有水光閃動。
“小白,你居然這麼了解我……”
看著蘇木瑤晶亮的眼神,白稚哭笑不得。
姐姐,你也太容易感動了吧,你就沒想過我隻是隨口一說嗎?
眼看著蘇木瑤又要撲上來,白稚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最近你應該很忙吧,怎麼會出現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