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璟世子之尊,經常出入的地方都很不尋常,他帶著楚妗來到了一個極為雅致的院子,楚妗第一次看到食樓居然絲毫沒有煙火氣,反倒處處透著古色古香。
院字環環繞繞,亭台樓閣,長廊下居然是一彎淺淺的溪水,裡麵甚至可以見到幾尾魚,明明還是初春,可是池塘裡竟然開滿了荷花,清幽的香氣飄蕩在空中,很是醉人。
不遠處走來一位妙齡女子,身姿娉婷,搖曳生姿地來到了他們麵前,楚懷璟顯然是這的熟客,女子嬌笑著道:“楚世子可是許久未來暖玉閣了,可是我這兒的飯菜不合您胃口了?”
楚懷璟顯然與她很是熟稔,“隻是最近公務纏身,抽不開空來,這不,今日一有空便來了……”
女子捏著帕子,掩唇一笑,風情萬種。“可莫要誆我,否則下次的招牌菜可不給你上了!”說著,剛打算轉身,就看到了一旁的楚妗,驚訝道:“你從哪裡帶來的姑娘?長得可真是標致!”
楚妗好奇不已,第一次見楚懷璟說這麼多話,語氣還很是溫和,莫不是未來的嫂嫂?她心下猜測,臉上倒是不顯分毫,和善的朝她點點頭,便是見禮了。
“這是我妹妹,單名一個妗字,昨日剛剛接回京城,這是鳶娘,暖玉閣的老板娘。”楚懷璟互相介紹了一下。
鳶娘笑了笑,也沒問為何楚家小姐昨日才接回京,有些事情,不適合知道的太多,那些都是世家大族的秘辛,知道太多,可能還會招來禍端,她在京城經營了這麼多年的生意,道理都清楚。她笑著在前麵帶路,嘴裡還不停說著:“你這妹子長得跟天上的仙女兒似的,氣質不凡,與你倒是相像……這麼些年,倒是第一次見你帶家裡的姐妹來這裡吃飯。”
楚妗跟在她身後,聽著鳶娘一句接一句的誇她,簡直讓她無地自容,不愧是做生意的,一張巧嘴,黑的能說成白的,她何時氣度不凡了?昨日還被人說成蠻子呢!偏偏楚懷璟滿臉讚同,絲毫不見不快。
她不知為何,嘴角悄悄揚了揚,心裡像是住了一隻雀,躍動不已。
鳶娘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布置典雅的房間,楚懷璟對此處很是熟悉,便讓鳶娘退下了,“上一些女孩子喜歡吃的糕點,再來幾個招牌菜就好了。”
鳶娘應是,嫋嫋離開了。
楚妗悄悄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直見到鳶娘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才狀似無意的問道:“哥哥好像與這酒樓的老板娘很是熟稔?”
楚懷璟施施然坐在了茶案前,骨節分明的手執著一雙茶著,聞言,看了楚妗一眼,見她雙眸晶亮,便是再怎樣掩飾,其中都滿是好奇。他在大理寺中,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便是隻有一眼,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他好笑道:“整日裡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鳶娘早年喪夫,手中因著有些閒錢,便張羅著開了這個酒樓,她這裡的菜,極有特色,精巧美味,很合我的口味,我便時常來,這才與她相熟一些。你莫要亂想!”他一邊說著,一邊閒適地煮茶。
楚妗麵色尷尬,原來鳶娘竟然已經嫁過人了,而且丈夫還去世了?她第一眼見她,可是一絲也看不出來呢!她還以為是個妙齡女子呢!
“我……我沒有多想,我隻是第一次看哥哥與一個女子這樣輕鬆自在的說話,有些好奇罷了。”楚妗生硬的解釋道。
楚懷璟手中的動作不停,也不在意她的話。一瞬間,房內安靜下來,隻有茶水微沸騰的聲音,茶香四溢。楚妗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對麵,眼睛專注地看著,阿公種茶葉為生,自是知道一些烹茶技術,她自小耳濡目染,多少也學了一些,隻是她怕南地的茶藝較之京城,粗劣許多,不敢隨意出醜。如今看楚懷璟行雲流水的動作,心下有了底,京城的茶藝,果真與南地很是不同。
京城的茶藝講究動作,在看人泡茶這一過程中,需靜心凝神,人注重於形式,而忽略了茶本身的味道,茶過三遍方有味,茶隻在沸水裡過了一遍,便盛入杯中,楚妗不用想,也知道,這茶必定苦澀難當。
南地的茶藝則更注重茶本身的味道,茶要在沸水裡儘情的舒展,才能將茶的甘甜進入水中,而且火候需要把握好,並不是水一開,就將茶葉放進去,那無異於暴殄天物。
楚懷璟見楚妗看的很是認真,打趣道:“可是想學?”
楚妗搖搖頭,“我不喜歡這種泡茶的方式,還是不學了。”
楚懷璟挑了挑眉,“你會茶藝?”隨即想到了養大楚妗的那位老人便是種茶葉的,楚妗會茶藝倒也說得過去。
他本以為楚妗隻是略懂一二,沒想到她點點頭,“要不我為哥哥烹一杯茶?”這回楚懷璟倒是著實訝異不已,第一次看見楚妗如此自信,是的,自信,她剛來京城,由於言行舉止與國公府格格不入,她一直都有些畏縮膽怯的,如今倒是眉眼舒展,眼裡滿是星光,甚至主動提出沏茶。
楚懷璟將茶著遞給她,溫聲道:“榮幸之至。”
楚妗接過茶著,安靜地開始煮茶。她的動作說不上多好看,但是房裡漸漸有了茶香味,如雨後初晴,清新怡人。楚懷璟漸漸直起身子,認真的看著楚妗。她本就極美,如今背脊挺直,眉眼淡然,竟然與他如出一轍。他心底一動,鳶娘說的沒錯,她與他,極像,便是楚妗長在鄉野,骨子裡仍有著楚家人的驕矜,到底是血緣至親,他和她很是相像……
一室靜然,隻有杯盞相碰之聲,清脆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