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宴眼睜睜的看著楚妗直往自己這裡倒過來,若是以往,他定然會直接起身,管她會不會摔得頭破血流,可是腦海裡忽然閃現那雙純稚瀲灩的眼睛,腳愣是動不了了。
楚妗隻覺得自己撞進了銅牆鐵壁,這人瞧著清瘦,怎麼胸膛硬的像是鐵一般?她的鼻子瞬間彌漫上酸意,淚眼汪汪地抬起頭。此刻她整個人都埋在顧沉宴的懷裡,帷帽的白紗落在她的臉上,兩人的呼吸相接,白紗在空中微微顫動。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肌膚相貼,遠遠看去,竟像是兩人情意綿綿的相擁而坐,喁喁訴說著情話。
顧沉宴低頭看著楚妗,眼前的眼眸泛著水意,像是浸在水裡的黑曜石,盈盈帶著光,裡麵帶了一絲埋怨和委屈,嬌氣的很。他的心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微微癢。
他略顯狼狽的彆開頭,寒聲道:“你要待到什麼時候?”
楚妗手忙腳亂地站起身,隻是剛才崴了腳,如今一起身,腳腕處傳來刺痛,她咬了咬唇,壓下喉間的痛呼,墊著腳,單腳站在了一旁。
旁邊的人看到楚妗竟然完好無損的從顧沉宴懷裡出來了,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顧沉宴厭惡女子的近身,以前有人不怕死的往他懷裡撲,當時顧沉宴可是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扔在了地上,甚至當場嫌惡的將衣袍脫了,像是沾染了什麼肮臟的東西一般。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女子敢往顧沉宴身上栽。
楚薔嘴角的笑意還沒有完全綻開,瞬間僵住,她方才還想著楚妗被太子狠狠的甩在地上,最好是治她一個不敬之罪,卻不料太子不痛不癢的讓她起來,就這樣放過了她!
老夫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精光,一張臉笑得褶子疊成了一朵花,嗬嗬,看來楚妗這丫頭是個有大造化的咯!
顧沉宴身上一輕,鼻尖還似有若無的縈繞著楚妗身上清雅的茶花香氣,他嗅了嗅,楚妗並未像其他女子一般,塗脂抹粉,這點他很是滿意。她本就膚若凝脂,便是沒有胭脂也是極美的。他透過白紗看到楚妗拘謹地站在一旁,由於她隻有一隻腳使力,身子微微搖晃,瞧著像是一株迎風搖曳的花,柔弱堪折。
他漫不經心地低頭,目光定格在罪魁禍首上,原是老夫人畏寒,屋子裡鋪了兩層厚厚的羊絨毯,這四處走動,上麵的那層毯子便跑了些,兩層毯子分離開來,地毯的邊緣翹了起來,稍不小心,便容易被絆倒。
嗬!他心底嗤笑了一聲。
他自幼浸淫在勾心鬥角中,那些小心思怎會看不出來,剛剛小姑娘心裡該是賭著氣,走路也不看腳下,被絆倒也意料之中。嘖!瞧著嬌嬌弱弱的,也是個有脾氣的。
他本該生氣,但是看到楚妗搖搖晃晃,想坐又不敢坐,怪可憐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他隨手理了下褶皺的衣袖,施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楚妗。楚妗僵著身子站在那裡,動也不敢動。顧沉宴俯下身,惡劣地吹了口氣,白紗浮動,飄在楚妗臉上,她呼吸一窒。他看著楚妗眼睫微顫,縮著脖子像是一隻可憐的小鵪鶉,心情大好。
“孤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也不等大家反應,闊步走出屋子,眾人皆俯身相送。
楚妗方才以為顧沉宴要治她得罪,內心忐忑不安,卻不料顧沉宴就這樣輕飄飄地走了,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脫力一般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老夫人心情大好,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語氣溫和的說道:“二姑娘傷了腿,這幾日的晨昏定省便免了,好好養傷,不用來福壽院請安了。”
眾姐妹很是豔羨,老夫人向來醒得早,她們也不得不早起,她們正是貪睡的年紀,每日起床都要掙紮許久,如今楚妗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賴床了。
楚妗乖巧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