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全不知為何,背脊忽然冒起寒意,太子殿下若是不笑,顯得倨傲寒涼,如今笑起來,卻更讓人心頭發顫。
“孤這些日子很是煩悶,朝中大臣都聯名上書讓孤選妃,劉公公知道的,孤對於這些鶯鶯燕燕一貫不耐的很,隻是礙於父皇威儀,隻能忍受。國事為重,孤認為父皇少操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是以,以後若是有大臣拿這些瑣事叨擾父皇,劉公公可要第一時間告訴孤,孤好替父皇分憂呀……”
劉福全心底咯噔一聲,太子殿下這話,是讓他監視那些遞折子的大臣嗎?太子殿下手段狠厲,這是要讓那些大臣不敢再往上遞折子嗎?
他額上冒出冷汗,可他不敢擦拭,隻能任由汗液滴入衣領之中,如果他這樣做,顯然是會得罪一乾大臣,可是……
劉福全仰頭看了一眼牆頭之上的顧沉宴,他手裡把玩著花枝,臉上是漫不經心,周身的威勢卻讓人膽戰心驚。
他連忙應道:“奴才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殿下,為殿下分憂!”相較於那些大臣,他更懼怕這位太子。他是皇上的心腹太監,皇上還是太子之時便伺俸在側,說句大不敬的話,聖意他可是揣摩的明明白白,便是太子殿下拒絕選妃,皇上也不會廢了他的儲君之位,那些大臣再撲騰,隻會平白惹了太子的厭煩,到時候登基之時,太子總要清算一番的。作為一個太監,況且能夠做到皇上麵前的心腹太監這個位置,劉福全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
顧沉宴一躍而下,百無聊賴的甩著花枝,花瓣撲簌落下,劉福全跟在他身後,畢恭畢敬。
劉福全擔心皇上等得不耐煩,默默加快了駕車的速度,一路緊趕慢趕的回了金鑾殿。
劉福全小心翼翼地推開大殿的門,勾著腰,步子平穩,卻也速度極快,“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候著呢!”
建安帝許是發了一通火,怒氣消了許多,此刻正坐在九重玉階之上,臉色瞧著沒有方才那樣震怒嚇人,隻是一雙眼睛威視沉沉,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讓他進來!”
劉福全弓著腰,快速轉達了聖意,等顧沉宴進了勤政殿,又小心翼翼地將殿門闔上。
顧沉宴施施然拱手行禮,眉眼疏淡,像是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厚厚的寒冰下,心思深沉,旁人無法窺探一二。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建安帝臉色複雜地看著玉階之下的顧沉宴,芝蘭玉樹,俊朗風儀。這是他最滿意的兒子,也是最讓他頭疼的兒子,他因為負了他的母後,對他一直很是愧疚。這麼些年來,太子怨恨他,自己也儘力在彌補他,可到底是心結太深,解也解不開。便是現在,他嘴中喊著父皇,怕是心底早就沒把他當成父親了。
想到這兒,建安帝像是老了許多一般,無力地坐在龍椅上,儘量溫和道:“朕前些日子賜給你的那些宮女,可是不滿意,你為何都送去丞相府了?方才丞相還給朕遞了折子,說你不顧及儲君之尊,行事荒唐。”
顧沉宴垂著眼,冷冷說道:“兒臣不喜那些宮女,自是不能讓她們留在東宮。兒臣聽聞,丞相大人時不時上折子,提些娶妻事宜,兒臣想著,丞相大人既然如此喜歡婚嫁之事,便讓他娶了,正好成人之美!”
建安帝到底沒忍住,用力的拍了一下案桌,震的桌上的茶盞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荒唐!丞相與丞相夫人四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伉儷情深,你這樣做,豈不是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