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試?當然是找一株花, 抹上她血,看看到底能不能從玉佩裡聽到聲音。若是能,看來她血就是至關重要存在, 若是不能, 那就說明, 這奇特現象另有其因。
楚妗慢條斯理地將白布條解開,露出下麵有些紅腫傷口。
她推門出去, 緩步出了長樂苑, 直至一處種植了花卉小花圃才停下腳步。
楚妗四下環顧, 見四周無人, 伸出手, 又快又狠地擠壓了方才受傷手指,刺痛感襲來時候,楚妗沒忍住, 眼底彌漫出淺淺淚意, 好疼啊。
好在,手指上如願以償沁出了一縷血線。楚妗輕輕地將血滴在花瓣上, 頓時, 花瓣上多了一抹殷紅。
她看了一眼, 確定花瓣上沾了血液, 這才折身離開,她並未走多遠, 而是找了個涼亭, 選了個隱秘位置坐了下來。那個位置雖然隱秘, 但可以清楚了看到小花圃處情形。
小花圃旁有一座假山,假山下陰涼舒爽,平日裡常有丫鬟小廝聚在那裡說話,也會有人駐足歇息。是以沒有等多久,楚妗就看到兩個丫鬟結伴而來,兩人臉上掛著笑意,嘴巴張張合合,確實在說話無疑。
距離她們不遠處,就是那株沾了血花。
楚妗連忙將玉佩拿出來,屏息凝神,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玉佩,可是玉佩裡並未有任何聲音傳來。
她眼底光黯淡下來,不是她血?那是什麼?
她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玉佩並沒有發燙,就像是一塊最普通不過玉而已。她壓下心底失望,等著那兩個丫鬟說完了話離開了小花圃,她才從涼亭裡出來,走到剛才那朵滴了血花旁,歎了一口氣,苦惱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回應她,隻有空氣中淺盈花香以及輕微吹拂發稍和風。
楚妗困惑不已回了長樂苑,行至半路,快要繞過長廊才發覺今日長樂苑格外安靜。
她輕輕拍了拍腦袋,“哎呀,差點把墨蘭給忘了。”她懊惱地折身返回,行至牆根處,果然見到今日墨蘭葉子低垂,見到她來,也不像以往那般,見了她就大聲嚷嚷。
楚妗呐呐想道,應該是生氣了。
果然,她柔聲喊了它幾聲,也沒得到回應。
她蹲下身,溫柔地撓了撓它葉子,不一會兒,耳邊就響起它悲憤欲絕聲音。“你彆碰我,哈哈哈哈,你走開,哈哈哈!”
墨蘭簡直要哭了,它最怕癢,偏偏不想理楚妗,她就來給它撓癢癢,就是要逼它說話。
楚妗動作停下,輕聲道歉,“對不起,剛才我情緒不對,而且發生了讓我心神不定事,一時之間也沒有顧得上你,你不要生氣呀。”
態度誠懇,語氣裡帶著輕哄,墨蘭得到了極大滿足,它本就未曾真正生氣,也隻是擔心楚妗而已,想要讓她轉換心情罷了。方才她那般失態,瞧著很是嚇人。
它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楚妗臉上輕鬆笑意緩緩收起,她低垂著腦袋,頗有些喪氣,“你說我為什麼能忽然聽到花說話聲音?”這讓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什麼怪物,不然她身邊發生事越來越驚奇,越來越匪夷所思。
墨蘭安慰道:“這難道不是好事嗎?你也不必困惱,這世上事情自有緣法。就如同現在一般,你能與我交流,傾訴心事,而我,孤寂日子裡也多了你陪伴,於你我而言,兩全其美。”
楚妗一愣,那絲疑慮也霎時煙消雲散,是啊,自己因為可以聽見花說話,避免了姐妹間算計,認清了王清荷虛偽麵孔,也擁有了像墨蘭這樣可愛朋友
如同墨蘭所說,禍福相依,更何況這能力目前帶給她,都是對她有利。因為在意親情,她變得謹小慎微,收斂起脾氣,任人欺淩,如今,那些牛鬼蛇神現了原型,自己也不必再忍氣吞聲,可不是好事一件?
她釋然地笑了笑,語氣裡滿是輕鬆,“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找不到緣由,那就隨他去吧,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能知道我為何靠著花和玉佩就能夠聽到遠處聲音了。”
“你說你能靠花和玉佩聽到遠處聲音?”墨蘭忽然問道。它好像有些思緒了,也許這種能力產生並不是依靠著楚妗血,她血隻能算是一種觸發能力契機,而關鍵原因……
它隱約有些猜想。
楚妗點點頭,疑惑道,“怎麼了?”墨蘭聲音裡好像很是緊張。
“無,無事。”墨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等到了合適時機,確認一番後再告訴楚妗吧。
楚妗不疑有他。
是夜,夜幕像是濃稠墨汁,黑沉沉不見星月,隻有夜風習習,樹影婆娑。
長樂苑一片安靜祥和,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黑暗中,楚妗悄然無聲地掀開錦被,披衣下床,確認自己動作未驚醒外間守夜丫鬟,她才踮著腳出了房門。
春夜微寒,風刮在臉上,像是冰涼沙礫,帶著微微疼意。
楚妗漫無目地在院子裡踱步,她不是冷血無情野獸,如今她難掩落寞,臉上再也沒有白日裡那些無所謂,親生母親嫌棄,到底還是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想哭,但又怕哭聲驚醒丫鬟,讓他們更加覺得自己可憐,所有酸澀與失望不現於人前,是她能為自己留下驕傲。
顧沉宴心情複雜,低頭看著楚妗在院子裡遊蕩,背影纖細,瑩白小臉在夜色中如明珠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自打回了自心院,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是楚妗蒼白小臉。他睡不著,披衣起身,研磨提筆批閱折子,卻也是心煩意亂,半晌,一封折子都沒閱完。
於是他扔了筆來了鎮遠侯,拉著雲澹喝了幾杯酒,雲澹醉倒在屋內,他卻越喝越清醒。借著細微酒意,漫步到了後院。
夜風吹拂,顧沉宴站在庭院中央,四周空寂,他卻忽然想知道一牆之隔長樂苑是個什麼情形。
有些念頭冒了尖,就像是破土而出種子,想要長成參天大樹。
他翻身上牆,和衣躺在牆上,牆麵粗礪,遠不如床榻舒適,可他卻莫名多了一絲睡意。
直到寂靜夜裡傳來一聲細微開門聲,他倏然睜開了眼,卻看到楚妗鬼鬼祟祟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