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楚妗推開小軒窗,將手裡的筆放下, 夏至掀開簾子, 緩緩走到書桌旁, 低聲道:“小姐, 太子殿下又來了。”

楚妗恍若未聞,將今日練的大字展開來,笑著問道:“今日這字怎麼樣?”

夏至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知曉了楚妗的意思,看來是同前幾日一樣, 不打算見太子殿下了。

夏至笑道:“奴婢哪裡懂書法啊, 您應該找個懂行的人來品鑒一番,奴婢聽聞太子殿下師從名儒, 寫得一手好字。”她的話裡話外都在暗示外麵的太子殿下可以為她提些意見。

楚妗瞥了她一眼, 警告意味十足,也不知顧沉宴給了他們什麼好處,連向來向著她的幾個丫鬟時常在她麵前為他說好話。

夏至訕訕笑了笑, 無奈屈身退下, 照例打算出門將太子殿下打發走。

也不知道小姐是怎麼回事,這幾日太子殿下下了朝就往長樂苑跑, 偏偏楚妗每次都說不見,剛開始他們著實為楚妗捏了一把汗, 以為太子一怒之下會降罪於她, 沒想到太子每次都是好脾氣地笑一笑, 毫無傳言中的性情乖戾。

甚至每次都贈了許多價值連城的珍寶給楚妗, 雖然那些珍寶楚妗瞧都沒瞧一眼,都被她叫人鎖到小庫房裡去了。

他們這些做丫鬟的,與楚妗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都是真心實意的喜歡楚妗,楚妗從來不擺架子,待他們也像是親人一般,從不隨意打罵。

他們當初聽到楚妗賜婚給了太子殿下,都著實為她開心,也都希望她能與太子殿下感情和睦,琴瑟合鳴。

楚妗垂著眼,等夏至退出房門後,立刻將手中的紙放下,疾步走到窗前,悄悄探著腦袋往外看去,院中空無一人。

前些日子顧沉宴都會在院子裡等好幾個時辰才會離開的,今日卻不見人影。

楚妗不知自己心底忽然湧上來的是委屈還是後悔,她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腦袋。

她還以為顧沉宴多有耐心呢!這才幾天,就不願意繼續了!自己被他蒙在鼓裡那麼久,若不是祁嘉昱,她都不知道要被他瞞到什麼時候,他倒好,象征性送些珠寶首飾,就打算讓她原諒他嗎?

她越想越難受,鼻尖也有些酸。

她不是喜歡哭的性子,她素來堅強又隱忍,以前她還是農女阿茶的時候,她便清楚自己的處境,她無父無母,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被人欺負了就回家向父母哭訴。她知道即便是她哭瞎了眼,也沒有人會在意她,心疼她。還不如笑著好好活下去,那些矯情的東西,不如多賣幾斤茶葉,賺銀子養活自己來得實在。

當初劉春杏將她賣入財主家做妾的時候她沒有哭。

被親生母親用厭惡的眼神看著的時候她沒有哭。

甚至她那日身陷險境,清白差點不保的時候她也沒哭。

如今她倒想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她狠狠地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淚意,心底唾棄自己,這做了幾日千金小姐,性子都變嬌氣了。

“你是在找我?”

身後驀然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

楚妗一愣,飛快地轉過頭,就看見顧沉宴金冠玉帶,倚靠在書桌旁,俊朗星眸,笑意盈盈。

楚妗方才壓下的淚意又湧了上來,眼眶微紅地望著他。

顧沉宴臉上的笑緩緩收起,他眼睜睜的看著眼淚在楚妗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打轉,倏然落了下來。

他覺得那滴眼淚異常灼熱,燙的他心口一痛,他快步走上前,手忙腳亂的想要替楚妗擦眼淚,伸出手又記起她如今還在生氣,又呐呐地收回了手,他隻能乾巴巴的說道:“彆哭了……”

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楚妗不理他,無聲無息的哭,眼淚噗簌噗簌的掉,看上去很是可憐。眼淚越來越多,白皙的臉上瞬間多了兩行淚痕。

那些眼淚全部都化成了刀子,一刀刀剜在他心上。

顧沉宴一咬牙,也不管她還在生氣了,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不知道楚妗到底為什麼哭,隻能一個勁地道歉,“我錯了,彆哭了……”

這招果然有效,楚妗停下了眼淚,哽咽道:“你錯哪兒了?”

顧沉宴:“……”他神色為難,他隻是順口一說罷了,意在安慰。

楚妗見他茫然不知,眼淚又開始掉,甚至開始控訴起來,“你又騙我!你都不知道你到底錯哪兒了!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子,知錯不改,隨意欺騙,滿口謊言!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若你這樣,我們這親事就作罷吧!我不嫁也罷!”

顧沉宴剛開始任她指責,好聲好氣地替她拭去眼淚,聽到最後一句,臉色一瞬間冷下去,不嫁?

楚妗說完,就有些後悔了,聖旨已經廣布天下,又豈是她說取消便可取消的。

她自知失言,看了一眼顧沉宴,見他臉色沉沉,看上去嚇人的緊。

楚妗剛剛生出來的愧疚一瞬間就消散了,心裡滿是委屈,轉身跑得遠遠的,挑了個繡墩就坐了下來,背著身子不理會顧沉宴。

顧沉宴見她眼眶微紅,低著腦袋,雖然不哭了,但也不再說話。

顧沉宴心底沉沉歎了一口氣,自己真的是拿她沒辦法了。

打又舍不得,嚇又不能嚇。

自己假裝冷臉想要嚇嚇她,小姑娘又委屈得不想說話了。

顧沉宴走上前,單膝跪在她身前,伸手將楚妗放在膝蓋上的手握在掌心,溫聲道:“我知道你是怨我向你隱瞞身份。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有戲弄你的目的……”

話音剛落,顧沉宴就看到楚妗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哭過的眼睛還帶著濕意,濕漉漉的像是隻小奶貓。

顧沉宴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笑意,繼續解釋道:“隻是後來我慢慢的就改變主意了,與你接觸越多,身份就越不敢暴露,隨後慢慢的就變得害怕起來。”

楚妗一愣,下意識問道:“為什麼害怕?”

“因為在意。”

“因為你在我心裡的位置越發重要,我看你從未懷疑過我,便害怕你若是知曉真相,會不會因此怨恨我。因愛便生懼,也因此越發優柔寡斷,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退縮之意。

便想著塵埃落地,我們心意相通之時,我再親口向你坦白,隻是人算不如天算,被祁嘉昱提前挑破了,果然,你生氣了許久,就是怨我戲弄你。”

“你想想,我何曾傷害過你?教你寫字,將你從獵場中救出來,這一樁樁一件件,何曾有一件是傷害了你?”

顧沉宴沉沉歎了口氣,自己都已經哄了好多天了,他知道自己隱瞞身份不對,所以每次楚妗拒絕見他,他也不生氣,好聲好氣地哄著她,就想著讓她早些消氣。

隻是楚妗看著柔軟好說話,可是骨子裡脾氣倔得很,今日他便開誠布公,解釋得明明白白。他若是不說明白,她怕是要氣上許久。

楚妗腦子有些懵,亂糟糟的,像是一團亂麻。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這些字拆開來,每個字的含義她都清楚,可是組合在一起,她怎麼就聽不懂了呢?

她心底隱隱有猜測,那個想法讓她心跳都不禁加快了起來。

顧沉宴緩和了神色,小心翼翼地將楚妗的手握在手裡,鄭重其事的說道:“賜婚的聖旨是我親自求來的,已經廣告天下,禮部也已經在籌備婚禮事宜了,婚事已成定局,你便是未來的太子妃,是我的妻,以後你莫要再說些不嫁的話了。”

顧沉宴心裡冷笑了一下,不嫁他,她還想要嫁給誰?

楚妗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作何反應,隻能愣愣地看著他。

顧沉宴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書桌旁,他笑著點了點桌上的字,得意道:“你看你的字,都有了我的幾分風骨了。”

楚妗望了一眼桌上的字,字跡這種東西,極為私密,更何況是當朝儲君,字跡旁人不敢隨意臨摹,否則視為僭越。而她竟然不知不覺中照著顧沉宴的字練習了許久。

她驀地紅了臉,想了想,理直氣壯地辯解道,“當時我不知曉您的身份,就是覺得您的字好看,才一直照著練……就、就算是大不敬,錯也在您,我又不知道您的字不能隨意模仿!”

顧沉宴低低笑了一下,懶洋洋地挑了一下眉,被楚妗一本正經的樣子取悅。

但他方才也見識到了,隻要楚妗覺得他有錯,他便有錯。

小姑娘要哄著供著,絲毫怠慢不得。顧沉宴立刻從善如流,“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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