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怔, 隨即笑眯眯地捧著木盒, 走到桌旁。()
她將手裡的盒子放在桌上, 順勢打開蓋子, “小姐,您看,這些口脂是不是很漂亮?”
楚妗視線落在盒子裡,裡麵整齊地擺放了六隻精致小巧的點翠玉盒,盒麵用彩漆繪了春花秋月等美麗的景物。
楚妗訝然,不愧是宮裡備受喜愛的東西, 便是這一套容器就已經是價值不菲了。
楚妗一一打開,盒子裡的口脂呈膏狀, 她小心翼翼地拿指甲挑了一小塊,塗抹在唇上,霎時, 櫻唇如花瓣一般, 嬌豔欲滴。
“咦,這口脂的香味怎麼像是荔枝呀?”夏至詫異地說道。
楚妗一愣, 也發現了,這口脂異常清香, 帶著淺淺的荔枝香味。
她看了一眼其他的口脂, 顏色不一。
她端起其它的口脂, 細細地嗅了嗅, 每一盒的味道都不一樣, 但每一盒的香味都沁人心脾, 霎時好聞。
沒有女子不愛美,這般彆致精巧的東西,楚妗一下子便喜歡上了。
“咦,盒子下還有一封信箋。”夏至指著盒子下,紅色的盒底靜靜地躺著一封素箋。
楚妗臉紅心跳,頗有一種書信傳情的感覺。
她將信展開,一行與她筆跡相似的字躍入眼中,隻是顧沉宴的字少了幾分秀美,多了幾分狂狷。
可還生氣否?
楚妗嘴角翹了翹,心裡輕哼了一聲,看在這套口脂的份上,她就大度一些,原諒他了。
——
四月二十五,定國公府天還沒亮,就開始張燈結彩,下人們忙得腳不沾地,一派喜慶的景象。
原是今日是楚家小姐的及笄宴,定國公府早在幾個月前便廣邀賓客,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
定國公府大門口的馬車絡繹不絕,竟是聚集了京城大部分的達官貴人,送禮的唱和聲經久不息。
有路人詫異,不過是一個成人禮罷了,何故搞這麼大陣仗。
有知情的人便細心解釋道,因為今日的宴會上,主人公的身份都是頂頂的尊貴,一個是世子妃,更重要的是,另一個是未來的太子妃。
路人不解,“怎麼有兩個人行及笄禮?”
知情人又是一臉興味的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又要牽扯出另一段往事了……”
眾人皆感興趣地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聽完了整個故事,紛紛歎道,人生無常,這精彩程度怕是比一出折子戲還要更甚。
楚妗也是天還沒亮就被丫鬟從被窩裡挖出來,一番梳洗打扮。
今日是及笄,是以楚妗穿上了一身大紅色鑲金邊的衣裳,因著待會兒需要加笄,頭上的頭發隻是簡單的挽起來,並未上釵飾。
杜嬤嬤與眾位女官都嚴陣以待,一個個肅容立在房中,緊緊盯著楚妗,生怕出一絲差錯。
這種日子對女子來說,是除了大婚以外,最為重要。
女子十五加笄,寓意成人,即可議親出嫁。
因為宴會幾乎要舉行一天,期間定然是沒有空閒用膳,所以楚妗早膳儘量吃得多,免得到時候饑腸轆轆,體力不支。
其實楚妗是第一次知曉,自己的生辰是在四月二十五。她丟失的時候年歲尚小,阿公撿到她的時候,也不知道她到底多大,於是便讓她被撿到的那一天,三月十三,做了她的生辰。
而她當初被接回京城的那一日,確切來說,也是她的生辰。
當真是個有趣的日子,她於三月十三丟失,又於三月十三重新回歸。
楚妗想到了以前的日子,眼底很是悵然,無論是自己假的生辰宴,還是真正的生辰宴,阿公都沒能參加。
夏至走進來,恭聲道:“小姐,前院已經準備好了。”
楚妗輕輕頷首,起身領著丫鬟往前廳而去。
還未步入前院,楚妗就聽到了嘈雜的聲音,裡麵極為熱鬨。
楚妗站在院子外,遠遠地望了一眼。
前院占地麵積算是定國公府最大的院子了,三進三出,第二進就是一個極大的庭院,裡麵寬敞的可以跑馬,最中間是正房和前廳,兩旁都是廂房,而今左右兩邊的廂房隻要可以騰出來,都已經騰出來用以安排賓客。
楚江濤意氣風發地裡外穿梭,他雖說是位列國公,但這不過是世襲的爵位罷了,他在朝中並無多大的實權。
以往都是他向旁人點頭哈腰,今日一反常態,那些一品大員都一臉笑意,紛紛主動與他攀談。
楚江濤知道,他這是脫了楚妗的福,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但他並不以為恥,他有個好女兒,也是他能生!靠的不是他的能力嗎?
杜嬤嬤低聲提醒道:“楚二姑娘,您此刻需要先去東房候著。”
東房是等待加笄的房間。
楚妗頷首,收回目光,繞過眾人,悄無聲息的去了東房。
杜嬤嬤替她推開門,楚妗拾步而上,看到坐在屋子裡的人,一怔。
楚靜姝。
險些忘了,今日的主人公並不是隻有她一人。
她也隻是怔然了一瞬,隨即便收拾好了神情,嘴角含笑地走進去。
她們兩人並未撕破臉,楚靜姝也不知曉她早已經看清楚了她的真麵目,打草驚蛇了也不好。
楚靜姝今日也是一身大紅衣裳,淺笑盈盈地端坐在屋裡,靜美端雅。
楚靜姝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美得足夠引人注目了,可楚妗一出現,她就覺得周身的光華不及楚妗。
楚妗的眉眼清灩,皎若春華,紅衣墨發,像是禍國的妖姬,偏偏周身的氣勢清貴驕矜,讓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媚而不妖,豔而不俗。
楚靜姝咬牙,她有些不解,楚妗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出色的模樣?明明剛回京的時候,她就像是她身邊的丫鬟一樣。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身上流著的是貴族的血,所以骨子裡便是這樣出色嗎?
楚靜姝怨恨地看了一眼楚妗的臉,不,她不信,她隻相信靠自己的手段改變命運。
她想到現在被鎖在祠堂的楚薔,心裡漫上淺淺的疑惑,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楚妗。
她問過楚薔,上次宮宴上被楚妗逃過一劫,是因為楚薔在關鍵時刻被人打暈了,但是她並沒有看到那人的麵容。
楚靜姝皺了皺眉,到底是誰在幫助楚妗?
她看了一眼楚妗身後的女官,難道是她們之中的一個人?
“大姐姐?”楚妗溫聲喚道。
楚靜姝回神,立刻換上一副溫柔的笑臉,“二妹妹,你來了?”
楚妗輕輕頷首,緩步走到桌子的另一旁,丫鬟適時地端上茶,楚妗並沒有喝,而是袖手坐在一旁。
楚靜姝忽然問道:“二妹妹,給你加笄的正賓是誰?母親同我說她要替我加冠,那你呢?”
正賓是笄禮上最重要的人,負責加冠,一般是母親擔任,但是她與楚靜姝同時行及笄禮,這種重要的場合,都講究良辰吉時,耽誤不得,她們在不同的房間,王清荷不可能同時替兩人加冠。
楚靜姝以為楚妗會傷心,畢竟女子一生中這樣重要的事情,母親不參與,應該會是一生的遺憾吧。
沒想到楚妗隻是淡然地抿了抿唇,道:“我請了三嬸為我加冠。”
她早就料到了王清荷會選擇楚靜姝,本就對她不抱有希望,是以她早早的就與錢氏約定好了。
楚靜姝一愣,不死心地仔細看著楚妗,見她確實是不在意,著實有些不甘心。
王清荷是她待在這個家唯一的依仗,對她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多次因為王清荷偏心她而自得,而楚妗如今滿不在乎的態度,讓她很是頹喪。
就好像她視為珍寶的東西在楚妗眼裡賤如草芥。
隨後,楚靜姝多次想要戳進楚妗的心窩窩,每次楚妗都是不鹹不淡地應和。
楚靜姝最後氣急敗壞,臉上的笑險些維持不住。
“大小姐,二小姐,老爺請二位小姐去前廳加禮。”
此時,外麵走進來一個丫鬟,躬身道。
楚妗轉過頭,淡淡道:“大姐姐,我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