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二虎被押著跪在地上,侍衛殺氣騰騰,他們瞬間就慫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頭壓得極低,隻能看到眼前一片華貴的裙角,如天上高潔的雲。
隨即他們又看到那雲微動,露出下麵精致的繡鞋,繡鞋金絲錦緞所製,極為奢華。
“你說,你們為什麼要逃呢?”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撞,煞是好聽。
楚妗微垂眼瞼,低聲問道。
大虎二人一愣,儘管害怕,但還有一絲理智。
想到鄧四的威脅,鄧四的女兒好像是未來的寧王妃,眼前這幾個人身份雖高,但是比不過皇親國戚。他們手裡有鄧四的把柄,就算到時候抓進了大牢,鄧四定然是會來救他們。
而且這邊糊弄過去了,那邊的五千兩也能拿到手。
貪婪的念頭一起,於是他們一咬牙,辯解道:“我們隻是看各位貴人身份高貴,讓人望而生畏,小人待在屋裡甚是惶恐,恐驚擾各位貴人,小人並沒有逃啊!”
一旁的楚懷璟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這笑聲明明很是溫和,二人卻覺得脊背發涼。
隨即大虎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他的眼前置了一把刀鋒尖銳的寶劍。
“我覺得你們還是實話實說好了,否則,這把劍指不定就不是停在你眼前這麼簡單了……”
楚懷璟接過楚妗手中的香囊,隨手扔在他們麵前,霎時,二人鼻間滿是熟悉的香味。
大虎二人咬了咬牙,仍舊否認。
楚懷璟唇角溢出一抹笑,手腕微動,直直砍下大虎的一根手指。
黑夜裡響起一道淒厲的慘叫聲,大虎握著手冷汗涔涔,掌心鮮血淋漓,他躺在地上四處打滾,嘴裡不停地慘叫。
一旁的人臉色微變,幾不可見地往後退了一步。儘管知曉楚懷璟的行事作風,但是他們還是第一次直麵他審訊的場景。
明明嘴角含著笑,手中的劍卻絲毫不留情麵,說砍就砍,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來你們是沒聽說過我了,我從不嚇唬人,說一不二。”
楚懷璟嘴角含笑,蹲下身子看著大虎慘白的臉,溫聲道:“既然你們不認識我,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了,我是楚懷璟。”
那笑意盈盈的模樣,看上去仿若就是在跟人交友寒暄。
大虎口中的慘叫戛然而止,瞳孔放大,不停地顫抖。
“玉……玉麵閻羅……”二虎結結巴巴的說道。
楚懷璟清冷的眸子閃過一抹笑,輕聲道:“原來你們聽說過我啊?”他頓了頓,挑眉問道:“你們還要隱瞞嗎?”
大虎二虎渾身顫抖,心底叫苦不迭,怎麼沒有聽說過?
他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栽到楚懷璟手裡,此人心狠手辣,辦案的手段極為狠厲,聽說嘴再硬的人到了他手裡,都會乖乖招認。
他們不敢再隱瞞,大虎艱難的爬起來,匍匐在地,顫聲道:“我們說,說!是鄧四!是鄧四買/凶/殺/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隻是拿錢辦事啊!大人!”
他們寧願落在那個什麼寧王妃手裡死掉,也不要落在楚懷璟手裡!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眾人聽說了二人的話,皆是震驚,繼而是勃然大怒。
老夫人握著拐杖的手顫抖不已,錢氏向來溫婉的臉也怒氣衝衝,高聲道:“鄧四是誰?妗兒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買/凶/殺/人?”
一直沉默不語的楚江濤上前一步,猛地踹了一腳大虎,怒斥道:“混賬!說,鄧四在哪裡?本官定要將他抓起來千刀萬剮了!”
方才他聽了楚靜姝的話,以為真的是楚妗為了出氣,小題大做。如今聽了這兩人的話,這才知道不是小打小鬨,而是真的有人想要殺害楚妗。
許是他那一絲作為父親的愧疚,又許是楚妗關乎定國公府的未來,關乎他的仕途。他難得震怒,連往日裡一直恪守的定國公做派也消失不見,額頭上的青筋畢露,雙眼像是著了火。
大虎滾了一圈,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二虎被楚懷璟的狠辣嚇壞了,如今隻知道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嘴裡顫聲求饒。
楚妗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眾人,大家臉上無一例外,都是眉心緊蹙,一副擔憂不已的模樣,她哂笑了一聲,這些人或真或假,她早已不在意了。
唯有楚靜姝臉色蒼白,沒想到楚懷璟竟然親自動手,替楚妗審訊犯人,這兩人也是貪生怕死之輩,稍微嚇唬一下,就什麼都招了。
她眼底閃過一抹暗芒,鄧四是她生父,到時候他為了她,定然不會將她供出來。更何況,這所有的一切她都沒有參與,都是柳嬤嬤與他們接觸,他們並不認識她。
想到這兒,她稍稍放下心來,不動聲色地輕舒了一口氣。
老夫人在一旁,混濁的眼裡將楚靜姝的動作儘收眼底,握著拐杖的手一頓,緩緩收回目光。
楚妗擺了擺手,長劍示意,從屋子的角落裡提出兩個人,眾人大吃一驚,沒有料到屋子裡還藏了兩個人。
長劍一手提了一個,重重地將手裡的兩個人扔在地上,恭聲道:“二小姐,人都帶出來了!”
老夫人看清楚地上的人後,向來沉穩的臉上露出一抹震驚,她失聲道:“耀祖?你怎麼在這裡?還有,另一個不是柳嬤嬤嗎?”
地上的男人掙紮了一下,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低聲喊了一聲:“姑母!”
楚靜姝見到鄧耀祖與柳嬤嬤被抓了出來,瞬間小臉慘白。
大虎看到了男人,立刻大聲喊道:“大人,他就是鄧四!”
楚妗一愣,對於事情的轉折很是驚詫?鄧四是老夫人的侄子?
老夫人頓了頓拐杖,焦聲道:“耀祖啊,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啊?你和姑母說清楚,你這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兩個人都說你買/凶/殺/人?”
老夫人姓鄧,當年也是世家大族,隻是後來她的父親犯了大罪,被抄了家,全族流放,好在她當時已經出嫁,躲過了一劫。
鄧耀祖是鄧家唯一的獨苗,他的生母是歌姬,與他的父親春/風一度後懷上了鄧耀祖。
她本意是靠著鄧耀祖嫁入鄧家,沒想到鄧家一朝傾覆,她的美夢便也破碎,於是歌姬便將鄧耀祖扔給了老夫人撫養。
老夫人待這個唯一的侄子甚是寵愛,就靠著鄧耀祖給鄧家傳承香火。
老夫人後來當了主母,靠著手中的管家大權,偷偷給他置辦了許多財產,隻是他向來愛賭,沒多久便將產業敗了個光。
老夫人怕他繼續賭,便讓他在定國公府做管家,後來倒是好了收斂了許多,但是他卻忽然辭去了管家之位,說是去外麵做生意了,老夫人也是一年難得再見他一次。
十多年了,老夫人也以為他痛改前非了,沒想到如今更加嚴重!
買/凶/殺/人!
鄧耀祖跪在地上,委屈地扯著老夫人的衣角,說道:“姑母,我是冤枉的,他們說的五千兩,您也知道,我哪裡有這麼多銀錢啊!”
鄧耀祖是個臉上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滿身油膩的中年男人,此時他竟像是孩童一般撒嬌,著實讓旁人呼吸一滯,惡心不已。
楚妗目瞪口呆,覺得此人臉皮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偏偏老夫人絲毫不覺,反倒覺得他說的有理,連忙對著楚懷璟道:“璟哥兒啊,你表叔他是冤枉的啊,你也知道,你表叔除了好賭,彆的沒什麼缺點了,更何況,那兩人說他買/凶/殺/人,可是你想想,你表叔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啊?定然是那兩人血口噴人,隨意攀咬!”
楚懷璟眉眼清冷,手裡攥著寶劍,靜默不語。
鄧耀祖以為他不說話,便是相信了老夫人的話,連忙爬起來,跑到楚懷璟身前,套近乎地說道,“璟哥兒,你還記得我吧?我是表叔呀,小時候帶你騎過大馬的表叔啊!你是相信我的吧?”
楚懷璟撩了一下眼皮,目光像是淬了冰,寒意入骨。
鄧耀祖訕訕地後退一步,然後看到了一旁的楚妗,他覥著臉上前,熱情的說道:“你是妗兒吧?我是……”
沒想到楚懷璟忽然握著劍擋在鄧耀祖身前,銀光一閃,割下了鄧耀祖身上的一片衣角。
鄧耀祖頓時嚇得跌坐在地,驚恐的看著楚懷璟。
“離她遠一點!”楚懷璟涼涼道。
鄧耀祖看著地上的衣角,慌亂的點了點頭。
楚妗遲疑地看了一眼楚懷璟,不知道為何他的反應這麼大。
楚懷璟提著劍,走到大虎身前,淡聲道:“你說是鄧四買/凶/殺/人,你可有證據?”
老夫人見他仍在懷疑鄧耀祖,老眼一瞪,沉聲道:“世子,你這是懷疑你表叔嗎?如果真的是你表叔,你還要大義滅親嗎?”
楚懷璟回首,嘴角翹了翹,扯出一抹嘲諷,他隨意地瞥了一眼地上抖如篩糠的鄧耀祖,嗤笑道:“他算哪門子親?”
心思惡毒,貪婪狡詐,毫無人性,怎可是他的親?
老夫人頓時氣得仰倒,她快步擋在鄧耀祖身前,怒聲道:“他是你表叔!”
楚懷璟垂下眼眸,他輕笑了一聲,道:“老夫人,您知道您口中的表叔,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事嗎?”
老夫人一愣,繼而緩下聲來,懇切道:“璟哥兒,我承認我沒將他教好,但是他畢竟是我的侄子,是鄧家唯一的血脈了。祖母知道你是大理寺卿,理應懲奸除惡,但是他隻是好賭罷了,這世間那麼多窮凶極惡的人,不應該是你表叔受罰啊!”
楚懷璟麵無表情,忽然道:“老夫人,你真的覺得他隻賭嗎?”
老夫人怔然,心底生出不確定,但她隨即肯定的點了點頭。
楚懷璟看了一眼劍,銀光閃閃,劍刃上還帶著血跡,他忽然笑道:“那我們就來問問他好了,他的罪行是否隻有一個。”
他轉過頭,朝著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也好好看看,您口中善良的表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