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濤看著眼前的儀仗,才真的有一種自己的女兒要嫁入東宮的真實感。
王治河與傅嶽手裡捧著禮冊與詔書,他們將手裡的禮冊展開,一一唱喝,侍衛們便將那些係著紅綢的紅木箱抬入庭院中。
楚江濤儘管知曉太子的聘禮不會少,但是沒想到,光是念禮冊,就足足花了半個時辰。
王治河喘了口氣,臉有些發紅,他將禮冊合起來,笑眯眯地小聲道:“太子殿下對於此次納征很是上心,聘禮的單子便是太子殿下親自審核的。”
楚江濤一愣,隨即有些誠惶誠恐,心裡也有些高興,楚妗在太子殿下心裡的地位。
楚妗緩步來到前院時,前院裡擺滿了紅木箱子。
“二小姐,您來了!”
傅嶽一見她,便將太子妃詔書雙手捧著眼前,拾級而上,庭中設有香案,傅嶽將手中的詔書展開,楚妗跪在香案前,聆聽詔書。
隨後,有使者將太子妃冠服送人內屋,楚妗隨著丫鬟進入,換上太子妃冠服。
全套的冠服很是繁複沉重,楚妗的步伐穩健而緩慢。隻見楚妗頭戴九翬四鳳冠,身穿深青色翟衣,衣上織有翟紋九等。領、袖口、衣襟側邊、裾邊緣以紅色點綴,飾織金雲鳳紋。中單以玉色紗製作,蔽膝隨衣色,為深青色,織翟紋二等,緣飾織金雲鳳紋。
另外楚妗身上還佩戴玉革帶、大帶、大綬、玉佩等飾物,如此華麗繁複的衣飾,更是襯得楚妗姿容絕豔,典雅大方,尊貴不容侵犯。
她雙臂平齊,手中捧著一方七寸玉圭,長而寬的衣袖垂落在身前,隨著步伐微動,煞是端莊典雅。
一路走來,侍者架起帷幔,遮擋住旁人豔羨好奇的目光。
禮官將冊封詔書展開,楚妗穩穩跪在香案前,聽她宣讀詔書。宣讀完詔書之後,楚妗接過詔書,對著香案拜了又拜,隨即站起身。
禮官長長唱喝一聲“受封禮畢”,至此,太子妃的冊封儀式才是正式完成。以前賜婚聖旨雖下,但是她並未接受太子妃的冊封,是以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子妃,如今冊封儀式完成,她的名字便也要刻入皇家玉牒,享正一品,受人朝拜。
禮官屈身退下,高聲道:“拜!”
喊完,領著屋子裡的人紛紛跪在地上,和聲喊道:“參見太子妃!”
楚妗背脊挺直地站在前方,微微抬手,溫聲道:“起。”
眾人起身,冊封儀式既已完成,眾位禮官道賀完便緩緩退出定國公府。
楚江濤站在大門口,門外是前來賀喜的人,紛至遝來,絡繹不絕。
傅嶽向來不苟言笑,今日罕見地露出一抹笑意,為表親近之意,他拍了拍楚江濤的肩膀,溫聲道:“以後還望楚兄多多關照一二了!”
楚江濤臉上的笑得意又驕傲。
冊封儀式完成後,定國公府著實熱鬨了許久,大門口的門檻都要被來來往往的人踏平。
轉眼便是三日後,也便是楚靜姝三朝回門的日子。
定國公府近日實在是好事紛至遝來,府中到處是未撤掉的大紅色。
巳時剛過,定國公府門口就停了一排氣派的馬車。
最前麵的那架最大的馬車裡先是彎身下來一個麵如冠玉的俊逸男子,隨後他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襟,便折身站在原地,等待著另一個人下車。
楚靜姝坐在馬車裡,輕輕攥了攥衣袖,才起身下車。
定國公府門外候著幾個丫鬟,見了楚靜姝,便上前來,笑著道:“見過大姑奶奶,老夫人和大夫人在福壽院裡候著呢,特讓奴婢前來迎接。”
楚靜姝有些不自在,反應過來,才明白這一聲“大姑奶奶”是稱呼她的。
這女子出嫁之後,娘家便改了稱呼,稱她們為姑奶奶。自己聽了十多年的大小姐,乍一次聽這個稱呼,她如今才生出一絲自己已經嫁人了的感覺。
丫鬟見了楚靜姝身旁的顧清河,恭敬的屈膝道“見過世子爺,國公爺在前廳候著呢,奴婢引您前去。”
女子與男子回門之日先分開,後到了時辰才會聚集在一起。是以,楚靜姝與顧清河跟著丫鬟,各自去了不同的方向。
一路走來,丫鬟們紛紛熱情地朝著楚靜姝行禮,絲毫不見私下裡對楚靜姝的編排。
楚靜姝輕輕頷首,優雅而端莊。
回門對於女子而言十分重要,畢竟是女子出嫁之後第一次回家,娘家對此都很是重視。
是以此時府裡的人大多都聚集在了福壽院,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屋子。
荷珠候在福壽院門口,遠遠地瞧見了楚靜姝的身影,便笑意盈盈地跑到屋子裡,朝著屋子裡的人道:“老夫人,大夫人,大姑奶奶來了!”
老夫人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倒是王清荷,聞言下意識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又訕訕坐了回去。
柳氏和錢氏坐在王清荷的右手邊,見狀,皆眼底劃過一抹嘲諷,柳氏捏著帕子,掩著唇笑了笑。
小輩們則是按照次序坐在下麵,楚妗年紀最大,且身份最為尊貴,是以楚妗為尊,獨自一人坐在繡墩上,與其他人隔絕開來,涇渭分明。
今日她一襲杏色衣裳,淺淺的顏色襯得她眉眼格外溫婉沉靜,端坐在繡墩上,笑意盈盈。
丫鬟替楚靜姝打起簾子,楚靜姝一入內,就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一旁的楚妗,儘管她刻意收斂了周身的氣勢,可旁人的視線總是時不時往她身上瞥去,更有甚者,總是笑容諂媚的與她搭話。
不經意間,竟是形成了一個以楚妗為中心的圈子。
楚靜姝咬了咬牙,眉眼間蘊了一絲陰鷙。
楚妗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楚靜姝立刻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憤恨。
再抬起頭,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她徑直走向屋子的正中央,溫聲喚道:“老夫人,母親。”
老夫人大病初愈,今日也隻是身子好了一些,拖著身體接待楚靜姝。
老夫人頭上戴著寶藍色的抹額,頭發整整齊齊地綰在腦後,因為大病了一場,她的顴骨高聳,眼神昏黃,瞧著很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