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完一圈, 把其他幾個地方人名都記下，沈凜再回來的時候，才看到三三兩兩的知青過來，一想到知青負責的這幾塊地都是他看著, 沈凜更不耐煩了, 張口就往那邊喊：“愣什麼呢！沒吃飯嗎？”
被他語氣嚇到, 幾個知青加快了腳步，也有不慌反而更淡定的, 比如程曹。
“嗬, 還當自己是個人物，隻會欺壓我們，算什麼東西。”程曹不屑。
孟薇在他旁邊，也不緊不慢的走著：“程哥放心, 他不能把我們怎麼樣，如果他做過分了正好, 我們去鎮上告他們！”
書中說了，程曹告發了大隊長和會計，不僅得到了一大筆補償, 還成了村裡全縣唯一一個由知青擔任的會計，從此青雲直上。
雖然她沒看到程曹的結局，但是想到林倩倩後來的生活, 也能想到程曹的地位不低。
孟薇對自己看過的內容異常自信, 現在擠走了林倩倩, 讓她嫁了莊稼漢, 她以後的東西就是自己了。想到這個，孟薇就難掩得意，女主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輸給了她，至於那個今天還在糾纏自己的沈昌平，孟薇告訴自己再忍忍，等程曹當上會計就好了。
程曹也是這個打算，點頭：“早晚有一天，我會找到證據。”今天下工就去找倩倩，說什麼都要讓她同意自己的計劃，沈家村被這群人霸占太久了，村民竟然對現在的情形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
想到這程曹就難受，公平呀公平，想想那被砍掉大半的工分，過年一點歡喜勁都沒有的知青院，還有已經見底的糧食袋子，程曹覺得自己應該行動了。
林倩倩不知道有人在打算等會就過來找她。時間到了，聽到不遠處大隊長的哨聲，她拿著賬本，把這片地來的人全都打上勾，然後在旁邊等著。
沒多大會，有人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二凜媳婦，不晚吧？哨聲這才剛吹了。”
林倩倩點點頭，在她的名字後麵勾上，沈凜說了，如果晚了一兩分鐘跑得快可能是真有事，可以不算遲到。
看到名字後麵的勾，那人滿意了，提著鋤頭開始乾活。
又過了一會，另一邊慢慢悠悠走過來一個人：“二凜媳婦呀，我是你大嬸子，二凜是我看大的，我跟你婆婆是關係可好了，等會多給點工分哈。”最後一句壓著聲音說。
林倩倩不說話，那人卻以為她默認了，還滿意的歎了一聲。小媳婦就是好說話，等晌午再多睡會，下午下工前過來就行，想著拿著工具慢悠悠的往地裡走。
林倩倩默默在她後麵加個-1，胡說，沈凜明明是奶奶看大的，婆婆從來不跟瞎說話的人一起，說這種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指不定跟你說完話等會就去說你壞話。
肯定是第一天上工，上午遲到的人有十來個，林倩倩挨個做好標記，等大隊長吹哨子都去吃飯的時候，她也跟著沈凜回去。
中午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吃飯，沈婆子早上就多煮了半鍋糊糊，等晌午回來一熱就能吃。
林倩倩腳步慢，再加上等沈凜過來找她，回到家的時候婆婆已經熱好盛碗裡，就等他們回來吃飯。
“娘，下回你們先吃。”看老兩口等著自己沒吃，林倩倩說。
“沒事，剛盛上，倩倩快吃。”冬天涼得快，哪怕現在開春了也一樣，要不是趕時間沈婆子就不給兩人盛了，放鍋裡等回來再盛多好，但是時間來不及。
“快吃。”沈凜也催促，等會哨聲就響了。
果然，一家人狼吞虎咽的吃完飯，那邊大隊長已經開始喊人。
“走，上工去。”沈婆子把飯碗往盆裡一泡，招呼幾個人鎖門出去。
“跑不動了。”跟著人群小跑了幾步，林倩倩停下來揉肚子，以前在知青院也是這麼著急，不過那時候吃不飽，跑起來也沒有多累。和現在不一樣，剛剛一頓飯吃了兩個窩窩加一碗糊糊，正撐著呢。
家裡的窩窩有苞米麵和地瓜麵的，婆婆知道她喜歡吃地瓜的，昨天剛蒸好了兩鍋，今天吃得有點多，林倩倩摸著肚子想。
“累了？”沈凜沒跑，正常走和她跑起來差不多速度，看她累了停下來等她，“要不我背你？”
“不用了。”林倩倩連忙擺手，周圍都是人，背起來讓人看著多尷尬。
“那慢慢走，不慌。”沈凜看看往地裡跑的人，還來得及，這塊地離他們家有點遠，等以後去彆的地就好了。
“嗯。”兩人慢下來，等走到地頭的時候人果然還沒齊，又等了一會，大隊長吹下一個哨子，才開始記人。
下午和上午一樣，不同的是遲到的人沒那麼多，一直到下工，林倩倩才忙活起來。
根據每個人一天乾的活和乾活時間長短記工分，來晚的扣相應工分，乾的差的也扣工分，準時又好的分數高。
“不對，侄媳婦，我這怎麼才這麼點工分？”
記著記著，林倩倩聽到有人不同意，抬頭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上午晚到一小時，下午晚到兩小時，鋤草不乾淨，漏掉一行。”說完頭也不抬記下一個人的。
本來想趁林倩倩臉生多要點工分的人心裡打了個轉，看起來也不大好說話，誰說的好欺負？不愧是二凜媳婦，剛剛那一個字不多說的性子，簡直和二凜一模一樣。
接下來比較順利，林倩倩記完了這一片，本來以為沈凜會等著自己，結果發現他好像還沒弄完？
帶著疑惑過去看，林倩倩看到前麵幾個人圍在一起，中間是沈凜，走過去問：“凜哥，還沒記完嗎？”
“倩倩過來正好，快幫我們看看，這裡不乾乾淨淨的嗎？計分員一直說不行，你們是夫妻，比我們好說話，快勸勸，記完工分趕緊回去了。”
自來熟的語氣，又是孟薇，林倩倩有些不明白，這人怎麼能在推自己下水以後還一副好姐妹的樣子，仿佛不記得那天的事一樣呢？真以為自己沒看到？
“凜哥快點吧，娘該著急了。”沒理她，林倩倩對沈凜說。
“嗯。”沈凜點頭，繼續積分，至於知青的抱怨，抱怨的人多了，都聽今天也彆回去了。
“倩倩。”沈凜忙活起來，有個人繞到一邊叫林倩倩。
林倩倩皺眉，轉身就去另一邊，程曹趕緊追上去：“倩倩，倩倩你聽我說。”
“說什麼？”冰冷的聲音，一如沈凜的臉色，突然在耳邊響起，程曹立馬嚇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了。
“好了？”林倩倩反而鬆了口氣。
“嗯。”沈凜點頭，“走吧？”
“走。”兩人把工分賬本送到隊長那裡，然後才回家。
沈婆子已經做好飯了，飯菜還是平時那一些，飯桌上，看林倩倩不想吃鹹菜，沈婆子哄她：“倩倩湊合著吃，等過個把月娘去給你挖薺菜包餃子，那個好吃。”
“謝謝娘。”林倩倩笑著感激，其實家裡吃的已經很不錯了，沈婆子隔三差五會給她切個雞蛋，窩窩也是她喜歡吃的，怕她喝膩了苞米糊糊還把小麥壓扁了煮著吃。
“一家人說什麼謝，謝來謝去的。”沈婆子擺擺手，“快吃飯。”
“嗯。”
一個多月沒有上工，一家人都挺累，吃完飯沒多大會就回屋睡覺。
……
第二天和昨天一樣去上工，林倩倩走到半路感覺彆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有沒看出哪裡不對，一頭霧水的走到昨天的地方，今天晚到的人幾乎沒有。
這樣更省事，林倩倩心想，拿出筆做記號，一天下來比前一天清閒多了。
怪不得院裡的知青羨慕這個工作，林倩倩想，確實清閒，除了需要簡單計算一下也不怎麼費功夫。隻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上下工的時候明顯感覺彆人在她背後嘀咕什麼。
“凜哥，你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嗎？”第三天，林倩倩終於忍不住了，問走在她旁邊的沈凜。
沈凜搖搖頭，他看出來不對了，但是說得什麼不知道，每次他走過去就停了：“我下午再看看。”
“好。”有他在，林倩倩很放心。
然而沈凜也沒弄清怎麼回事，還是沈婆子先一步知道了。
沈婆子下了工到家沒多久，正想著給兒媳婦煮個雞蛋呢還是烤兩塊地瓜，就聽見有人敲門。
“怎麼了？”沈婆子走過去，“門沒關。”
“三嫂。”
“他嬸，怎麼了？”沈婆子一聽，自己妯娌，沈凜的四嬸。
“我怎麼聽說倩倩有了？”
“有了？有啥了？”沈婆子先是一懵，接著心裡一沉，彆是有了回城的指標？
想到這沈婆子感覺天塌了一半，不是她想要攔著兒媳婦不讓走，是她走了這個家估計散一半。沈婆子腿軟了一下，老天爺，她都這樣真心待兒媳婦了，也留不下來嗎？兒子好不容易開口說幾句話了，以後要跟以前一樣？
不是她願意想多，是這幾年村裡一件又一件的事，讓她看了心驚。
知青回城的指標，是每個下來的知青都一心想念的東西，但是僧多肉少，一年的指標有時候就一個，有時候一個都沒有。知青每年會下來三四個，多的時候七八個，那一個指標哪夠分？
每回分到指標的知青都是一臉高興收拾東西回去，不管在村裡處沒處對象，還有知青勾搭過大隊長的兒子，就為了一個指標，被大隊長訓了一頓。
更不說還有用其他手段的，沒傷到彆人的那都是好的，有人竟然連陷害都能想得出來，可見這個指標知青多麼向往了。
沈婆子覺得兒媳婦不是這樣的人，嫁給兒子是真心的，但是指標怎麼回事？難道是兒子幫忙弄得？二凜疼媳婦想讓她回城裡去？
城裡的日子是比村裡好過，聽說領工資領糧食工作還清閒，想到這沈婆子糾結了，是開口留還是不開口？唉，要是兒子能一起去她就不愁了。
“看我三嫂，你不高興？”沈四嬸看她表情不太對，疑惑了，這兒媳婦有了婆婆不高興？三哥三嫂不是想了好幾年孫子了嗎？前兩年侄子不想結婚愁的跟什麼似的，現在難道是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