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鸞知道趙南鈺心裡愧疚,他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所以她的怨恨好像都顯得那麼的無理。
可是宋鸞真是怕了那種劇烈而又漫長的疼痛,身體上的疼尚可以忍受,然而心臟也一抽抽的疼,很不舒服。
她已經很努力的不去責怪他了。
識哥兒仰頭看著母親忽然沉默下來,小手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從兜裡掏出個紅白,討好似的放在她的手裡,“娘親,這是舅舅和外祖母給我的紅包。”
“那你自己好好收著呀。”
“給您。”
識哥兒想把自己所有好東西都送給他母親。
宋鸞哭笑不得,她雖然喜歡錢,但也不好意思拿孩子的壓歲錢,她說:“你自己收著,啊對了,娘還沒有給你包紅包呢!你等著,今晚娘親一定給你包個巨大的紅包,好不好?”
識哥兒覺得金子銀子對他都不重要,他又用不著,看娘親很喜歡,才想著把這些都給她。
他搖搖頭,“我不要,舅舅和外祖母給我送了好多東西。”
宋鸞是知道她娘和哥哥的,每回見麵也總是往她手裡塞金子,出手很大方。
識哥兒執拗的把他收到的壓歲錢都塞進她的手裡頭,睜著一雙大眼睛期盼的看著她,就怕她不要。
宋鸞最終還是妥協,把他的壓歲錢單獨放在一個小抽屜裡上了鎖,笑眯眯的對他說:“等你長大了,這些銀子就用來給你娶媳婦兒!”
雖然不知道夠不夠用。
識哥兒年紀小,還聽不太懂娶媳婦兒這種話,傻不愣登的點點頭,“好。”
宋鸞彈了下他的腦門,被這孩子難得的傻樣給逗笑。
儘管識哥兒說不肯要她的紅包,宋鸞這天晚上還是想給他準備一個,她這個當娘親的,過年不能什麼都不給孩子準備。
她將林嬤嬤叫了進屋,問道:“識哥兒平日裡可有什麼特彆喜歡的玩意嗎?”
林嬤嬤從識哥兒剛出生就開始照顧他,比宋鸞還了解識哥兒的喜好,她答道:“好像沒什麼特彆喜歡的,平日裡就愛看書。”
識哥兒話也不多,以前多是喪著臉不吭聲,這些日子話才逐漸多了起來。
宋鸞有些為難,又問:“那你說我送他棋盤他會喜歡嗎?”
林嬤嬤如實答道:“隻要是夫人送的,他都會喜歡的。”
宋鸞愁眉苦臉,“不行,我再想想。”
想了好半天,宋鸞靈機一動,識哥兒過完年也要上學堂了,她針線活雖然不行,但是縫個小書包還綽綽有餘。
宋鸞立馬吩咐林嬤嬤準備好針線,她埋頭縫了整個下午,才勉強做出個像模像樣的小書包。
傍晚的時候,趙南鈺讓人帶話回來,說是晚歸。
宋鸞便沒等他,和識哥兒一起吃過晚飯。沒多久,林嬤嬤將她慣常喝的藥端了進來,看著她一口不落的喝光才放心。
宋鸞已經習慣了藥的苦味,眉頭都不皺就能直接給灌下去。轉身一看,腿邊的識哥兒紅著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她一驚,“這是怎麼了?”
識哥兒自行抹乾淨眼角的水光,悶聲道:“我沒事的,娘親。”
他隻是想起來那天看著一盆盆血水從母親的屋子裡端出來,那太可怕了。血腥味和藥味充斥了他的腦海。
宋鸞知道他這是心疼自己了,心裡一暖,她拿出下午做好的小書包,連帶著紅包一起遞給識哥兒,“看看,喜歡嗎?!”
識哥兒捏緊了小書包的帶子,這個小書包剛好能裝進他上學堂要用的書,外表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他又笑了,重重點頭,“喜歡的。”
宋鸞看他開心,自己心情也變好了。
嗯,甜還是她的心肝寶貝甜!
宋鸞低聲把識哥兒給哄睡著後,趙南鈺還是沒有回,林嬤嬤問她要不要等他回來?
她搖頭,“不等了。”
林嬤嬤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宋鸞滅了紙燈,閉上眼睛莫約半柱香後還是毫無困意,她又一次失眠了。不知過了多久,宋鸞聽見門邊傳來的動靜。
趙南鈺裹著一身清冷之氣推開了房門,外間有人給他抬了熱水,姑娘掐著嗓子說話的嗲聲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少爺,奴婢伺候您更衣沐浴吧。”
這是冬卉的聲音。
宋鸞蹭的從床上坐起來,眉尖直跳,這倆小賤蹄子下手還真快!才來的第一天就急匆匆的往趙南鈺身邊湊。
趙南鈺麵若冷霜,聲音冷的像千年寒冰,“滾。”
冬卉咬唇,還是不死心,這麼好的機會,她實在不想放棄,平時很少見少爺高聲說話,更沒有聽見他叫人滾過。
她紅著眼睛,蒲柳之姿,道:“讓奴婢伺候您吧。”
趙南鈺臉白的嚇人,冷冷的橫過去一眼,怒道:“林嬤嬤,把她給我帶出去,不遵守主子規矩的人,直接打死。”
林嬤嬤心猛地一跳,也沒想到趙南鈺回來就下了狠手,竟然是要直接把人給打死。
冬卉嚇得直接跪下了,哆哆嗦嗦的求饒,“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趙南鈺擺擺手,“帶出去,發落了吧。”
饒了她一命,但也沒什麼好下場。
宋鸞聽著聽著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反正她也睡不著,穿上鞋走出去,就當自己是去看笑話了。
趙南鈺已經坐在屏風後的浴桶裡,衣服高高掛在上麵,宋鸞擰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仿佛聞到了血的味道。
她的腳步聲很輕,剛走到屏風邊,裡麵的男人厲聲道:“滾出去。”
宋鸞揚眉,探出個腦袋,“哦,那我滾了。”
趙南鈺沒想到會是她,這麼晚了還以為她早就睡下了,他剛回院子林嬤嬤就告訴他,宋鸞沒等他自行先睡了。
說不失落也不可能。
趙南鈺愣了一瞬,語氣不自然的解釋,“我不知道是你。”
他怎麼舍得叫她滾呢?
宋鸞轉頭就要走,被人從身後握住手腕,給拽了過去,她狼狽的跌在浴桶裡,溫水打濕了她的臉頰,她抹乾淨眼前的水,張大嘴巴剛要說話,被他胸口觸目驚心的傷痕給嚇到了。
趙南鈺受傷了,看傷口似乎是被人刺了一劍。
宋鸞動了動唇角,“你……沒事吧?”
趙南鈺將她的手掌心放在自己胸口的傷處,用力往上麵按了一下,“有點疼。”
這麼狠的自殘行為不疼才怪!
宋鸞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想要從浴桶裡爬出去,可這人即便是受了傷力氣也很大,立馬將她捉回懷中,疲憊的靠在她身上,輕聲問:“怎麼沒睡?是不是在等我?”
你清醒一點。
靜默一小會兒,趙南鈺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說道:“是睡不著吧。”
他這些天也睡不著,夢裡麵全部都是她渾身是血的畫麵。痛的他出不了聲。
宋鸞沒吭聲也沒反抗,就讓他這麼抱著。
他咳嗽了兩聲,沙啞著喉嚨說:“彆怕,一會兒給你唱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