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上沒有子嗣。
不知是皇室詛咒還是什麼, 先帝廣納嬪妃,最終也隻得一個女兒,原本打算培養外孫繼位, 雖是外姓, 但是體內好歹還流著屬於他的一半血液。
隻可惜出了意外,看好的儲君成了殘廢, 再無緣大寶。
還不等他另外挑選, 一場風寒就突然要了他的命。
先帝駕崩,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最終在宗親和幾位重臣的推舉下,先帝胞兄的孫子,也就是瑞王被推上了皇位。
然而,皇上登基十幾載,卻至今沒生出一男半女。
倒不是那方麵有問題, 因為在守孝期過後,宮中曾數次傳出過喜訊,可是最後都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滑了胎。
即便皇上親自派人保護, 也會莫名奇妙流了產。
漸漸地,宮裡起了流言, 稱這是前朝皇室的詛咒,為得就是絕了皇家的血脈。
不然為什麼一個皇帝無子,繼位的皇帝依舊無子?
有那想得更多的, 則是將目光投向了奉先殿。詛咒或許真是詛咒,卻未必是前朝。
靜安侯殘得蹊蹺, 先帝沒得更是蹊蹺。
尋常的一場風寒就要了一代帝王的命,那麼多太醫是吃乾飯的?
還不是因為先帝執意要查清當年的落馬真相!
那件事誰也說不清,可唯有一點很明顯, 那就是插手的人不止一波。
認真說起來,先帝倒也不算冤。
畢竟那麼多皇室宗親,那麼多姓趙的兒孫,他卻執意要選一個外姓之人做皇帝,其他人焉能甘心?
不甘心自然要生事,生了事怕被查出來,那就隻能再下狠手。
背後的影子太多了,多到讓人無法辨清到底有多少人參與了其中。
但是無論如何,瑞王趙焱都是最後的勝利者。
詛咒,或者說是報應、懲罰,自然也會落在他身上。
況且,他無辜嗎?完全不。
“當年他去求賜婚就很奇怪,想求娶人家,直接上國公府的門就是,為什麼要先去宮裡?若是沒有這一出,後麵賞花宴的事根本不至於鬨得沸沸揚揚。”
趙嘉平咬著下唇,眼神恨恨。
“恂兒也不會因為心煩出京去跑馬,不去跑馬也就不會……他就是主謀!”
更何況還有後來拿母後要挾她一事,甚至剝奪了豐愷的軍權,這一樁樁、一件件,罄竹難書。
“他活該,活該後繼無人,活該斷子絕孫!”
她等著看他晚年淒涼!
“佛祖是站在殿下和公子這邊的。”梅香寬慰她。
“夜深了,殿下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要和顏小姐一道回京,如果休息不好,在車上睡著了可怎生是好?顏小姐怕是要以為您不喜歡她了。”
提起夏沁顏,趙嘉平的心情不免好了兩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你瞧著,覺不覺得她與恂兒有點像?尤其那小嘴,得啵得啵的時候跟恂兒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梅香忍俊不禁,這是先心裡喜歡先認定了,然後再看人就會覺得這裡也像、那裡也像。
不過私心來說,夏小姐和公子之間的確有相似之處,都長得很好,一個如高山皚雪,不染凡塵,一個如空中明月,皎潔無暇。
都可望而不可及。
“奴婢瞧著,顏小姐更像您,有您年輕時的三分模樣了。”
梅香跟著湊趣,不想殿下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傷心事裡。
“就你會說。”趙嘉平點她,“你家殿下我有自知之明,她可比我那時候好看多了。”
“不一樣,顏小姐清麗,您更大氣。”
幾句奉承話說得趙嘉平哈哈大笑,笑聲停歇,屋裡的燈也隨之熄滅,熱鬨了一日的慈濟寺終於陷入寂靜。
唯有一處依然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光影朦朧中,隱約可以看見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抬高手腕,似乎在往胳膊上塗抹著什麼。
*
翌日清晨,趙嘉平在寺門前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姍姍來遲的國公府一行人。
“殿下,我來遲了。”夏沁顏福身,急切又愧疚,仔細看,眼睛還有點微紅。
豐恂掀開車簾,為了不被發現雙腿的異樣,他早早就坐進了車裡。此時視線在她身上一掃,眉頭不由皺緊。
“怎麼了?”不僅她,連衛泓湙的神情都不是很好看,像是壓抑著什麼。
夏沁顏低頭不說話,趙嘉平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正打算安慰幾句,眼角餘光卻瞥見她的腕骨似是有些發紅。
她麵色當即一凜,以為是衛泓湙欺負了她,連忙掀開衣袖,卻見白皙的皓腕上零星的點綴著一些紅印,小小的,如紅豆一般大小。
本應不甚起眼,然而她的肌膚實在太過清透,乍然一瞧,仿若雪地裡的紅梅,分外刺目。
“怎弄得?”趙嘉平小心摩挲著她的手腕,滿眼心疼。
“不曉得,早起就成這樣了。”夏沁顏不好意思的抽出手,放下衣袖遮住那些紅點。
“或許是初來京城,有點水土不服。”
“我讓她看完大夫再走,她非不聽。”衛泓湙聲音沉沉,透著明顯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