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洲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他說:“畫水。”
畫水:“啊?”
“你真好看。”
“…… ”
畫水乾巴巴地笑了下,“是……是嘛?”
陳洲垂下眼眸,少年清冽乾淨的聲音在喧囂嘈雜、熱鬨沸騰的小飯館裡徐徐響起,“你剛到我們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一樣,很乾淨很舒服。後來相處下來,發現你就是個沒脾氣的小姑娘,就真的……真的很——”
他後麵那句“很喜歡”還沒說出口,就被畫水打斷。
畫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軟糯,但周身像是隔了一堵堅硬的牆,由不得任何人闖入,“陳洲,你是我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學。”
關係還算不錯的,
同學。
界限劃的清晰而又明白。
定位疏離而又禮貌。
陳洲像是掉入了大海裡麵。
整個人墜入大海深處,腦袋鈍鈍的,往日在麵對難題時運轉十分迅速的大腦,此刻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
在沉默的對視中,他繳械,無力地說:“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是嗎?”
畫水點了點頭,“差不多知道的。”
“沒可能?”
畫水果斷地搖了搖頭。
陳洲垂下眼眸,輕笑了聲,“為什麼?畫水,我總得要個理由吧?”
畫水轉回頭來,她盯著麵前的水杯,語速很慢很慢的說:“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陳洲:“什麼才是一路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那沈放和你就是一路人?”他這會兒氣的不行,往日的禮儀風度蕩然無存。
畫水很輕很輕地笑了下。
她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始至終,畫水都明白,這段暗戀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而且,她也不需要有任何的結果。
世上大多數的感情,都是沒有回報的。
她隻需要偷偷地仰望沈放、默默地喜歡他就好了。
這樣的喜歡,她已經很知足啦。
聽到畫水的回答,陳洲很是意外,他抿了抿唇,轉移話題,“下個星期就知道成績了,你決定好了去哪個學校嗎?”
畫水說,“奶奶讓我學師範,她說女孩子當老師最好了。”
她沒有太大的目標,以前就想著好好上學,好好考試,她沒想過以後要乾什麼,她向來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陳洲想了想,建議她:“我們學校的隔壁就是師大,它是全國八大師範院校之一,挺好的,你可以試試。”
畫水很認真地向他道謝:“謝謝,我會考慮的。”
“嗯。”陳洲目光堅定地說,“我在崇大等你。”
畫水詫異地抬起頭,她吃驚道:“你…… ”
陳洲笑的很溫柔,他說:“我在很小的時候學過一句英語,叫’All Roads Lead to Rome’,翻譯過來是,條條大路通羅馬。我不知道你對於’一路人’的定義是什麼,但是對我而言,隻要是路,都會有相交的可能,畫水,我不信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畫水怔怔地看著陳洲。
她此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總覺得,陳洲特彆像一個人。
特彆像……陳清夢。
執拗、偏執。
可她不是無欲無求的許星河,她早已心有所屬,一心隻喜歡站在門外打電話的那個男人。
畫水扭過頭,穿過人群,看向站在門外打電話的沈放。
她心想,不是一路人,能找到岔路繞到一路去。
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論多少岔路都無法遇見。
畫水聲音很輕地說:“沒用的。”
沒用的,隻要她還能看得到沈放,那她就還會喜歡他。
他是她漆黑夜晚中升起的皎皎明月。
月色如水,照亮她前行的路。
月亮隻有一輪。
她也隻愛這一盞月亮。
但到底是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陳洲語氣堅定道:“畫水,我們來日方長。”
·
晚上的時候,畫水的房門被人敲響。
畫水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
門外,沈放俯身看著她,“我明天回去。”
畫水啊了聲,她蹙了蹙眉:“這麼突然的嗎?”
沈放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不無疲憊道:“公司那邊還有事要我處理,沒辦法再多呆了。”
畫水神色倦倦地,有氣無力地說:“怎麼這麼快呀?你才剛來啊。”
沈放看著她滿臉失落,眼皮半闔下來,又長又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細細密密的陰影,更襯的她神情失落百倍。
他嗓子一癢,到底還是忍不住,醞釀了一晚上的話在此刻脫口而出,
—— “畫水,和我回去吧。”
畫水糾結地說:“可是我剛回家沒幾天。”
沈放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回去。”
他說完這句話,喉嚨發緊,察覺到畫水眸光鬆動,他緊了緊手心,說:“畫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好嗎?”
畫水仰著頭,看著他。
他的眼神灼熱滾燙,帶著灼人的溫度,好看的桃花眼專注而又認真地盯著自己,畫水心裡最後一根弦,徹底斷了。
她對她的月亮低頭,輕聲說:“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月亮隻有一輪。
她要珍惜能看得到他的所有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