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達摩派(1 / 2)

賀北笛像是累壞了, 洗完澡就一頭倒進房間, 半點聲響也無。要不是賀母不放心推開門縫看一眼,確認人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家裡人還以為四代目遭遇了什麼不測。

賀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和廳裡的賀父以及申棋比了個“安心”的手勢。

“沒事,就是累了。”瞧這樣子怕昨晚根本沒睡,賀母有些心疼。

電話聲傳來, 申棋一看, 居然是賀北笛的手機落在玄關。她拿起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吳秘書,略微猶豫了一下, 接聽起來:“喂, 吳哥。”

乍一聽聞女人的聲音,吳秘書嚇了一跳。

不過這聲音怎麼聽怎麼耳熟?像是認識的那位……

“申棋?”

“是我, 吳哥,”申棋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 有些猶豫, “北、賀總一回來就睡了, 有什麼急事嗎?”

回來?睡了?

吳秘書感覺劇情有點兒魔幻,這是什麼語言, 他怎麼突然跟不上思路呢?

突然, 他想起賀北笛好像是說過, 把申棋安置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一直以為是個賓館什麼的, 難不成……其實是送到家裡了?

“你在賀總的公寓?”他知道賀北笛有兩處平時不怎麼住的房子。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應該不是公寓吧,”申棋一愣,“我和叔叔阿姨在一起。”

吳秘書:!!!

居然真的是“家”裡!

對麵傳來女孩子軟軟的聲音,一聽就是特意壓著嗓子,估計是旁邊有人睡覺。吳秘書一下心情複雜,不過總算還沒忘記正事,他道:“既然這樣,就不用叫他了,等他醒後麻煩你轉達一下,就說陳啟國那邊的人已經查到了。”

陳啟國?不是那個人渣丈夫嗎?

賀北笛還在查他?是有什麼問題?

想到那三段行車記錄儀的畫麵,再聯係賀北笛倒頭就睡,想也知道是來之不易,也不知道他怎麼搞到的。

申棋忍不住問道:“吳秘書,其實我有點事想知道,但是賀總睡著了,我不想打擾他,可以問你嗎?”

吳秘書本來都準備掛電話了,他跟著賀北笛跑了一夜,賀北笛沒休息,他也一樣。但是想到以賀北笛的性格,有些事他肯定一語帶過,他做了這麼多事情,如果申棋根本不知道,可就太令人難受了。以前他不敢肯定小賀總的心思,如今有了譜,不助攻一把他就不姓吳。

於是吳秘書坐直身體,正色道:“好,你問吧,能說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不能說的,我也可以告訴你!

申棋這才知道,這三段行車記錄的來曆是多麼曲折。

從前天晚上,賀北笛離開家後就直奔派出所,和律師一起處理完了後續問題,他回到辦公室才睡了兩個小時,早上就爆出畫家夫婦翻供,誣陷申棋打人的事件。

賀北笛當時沒有第一時間去找畫家夫婦理論,而是叫律師去,自己則直接去了事發的現場。

賀北笛沒那麼天真,他白手起家,見多了世態炎涼。畫家夫婦的敢這樣鬨,必然不是三兩句人性光輝就能勸說的,要拆穿他們的謊言,就隻有用證據。他發現現場的路燈上有一處監控,角度疑似可以拍攝到申棋當時的情況,便直奔交通大隊。

可交警大隊才不管你什麼調查取證,以為他們是記者,根本不接待,話也說不通。賀北笛又打電話聯係派出所,要那邊開了個證明,可是證明拿來了,交警大隊這邊還是不買賬,最後又費了種種力氣……反正聽說是上麵有人發了話,總算給了他們權限。

賀北笛在交警大隊花了一個半小時,總算找到了模糊可辨的人影,可效果還是不理想,警方認為這個清晰度無法作為證據。為此吳秘書很失望,覺得他們是白忙活了。

可賀北笛將這段錄像反複播放,發現了現場的停泊車輛,抱著一線希望,他決定從行車記錄儀這個角度下手。最終他們廢了很大的力氣才聯係到這幾輛車的車主,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其中一位角度最好的奧迪車主並不願意配合,賀北笛直接以市麵最高價格的兩倍把行車記錄儀買了下來;還有一位貨車車主表示願意幫忙,但公車的鑰匙被鎖在了工廠辦公室,而看門人又不在,今天晚上沒有辦法取。

賀北笛和吳秘書兩個人在得到同意後,居然徒手翻欄杆,又從一樓儲藏室的舊區域翻窗進入樓內,取了車鑰匙。

最後拿到第三段錄像的時候是十一點多,賀北笛手上被窗框的木刺劃傷,他顧不上處理,和吳秘書馬不停蹄回到警局,吳秘書則在車上用筆記本將得到的影響製作傳輸,這才大功告成。

這一夜可以說過得驚心動魄。

中途吳秘書問賀北笛,這種事為什麼要自己來做,他是老板,完全可以命令彆人。賀北笛卻道,彆人不了解情況,也不了解申棋,不會像他這麼儘心,他不想錯過細節。他還說他現在的身份不是na娛樂總裁,是申棋的經紀人,必須要對她負責。

吳秘書無話可說,畢竟單就行車記錄儀這事,換了他一定是想不到的。

吳秘書的描述很簡單,但是這裡麵的波折可想而知。彼時申棋在網絡上被十萬網友圍攻,她一夫當關衝鋒陷陣,賀北笛在另一個地方和她並肩戰鬥。

申棋心裡軟得不行。

掛了電話,申棋打開自己的手機,搜索了附近最近的藥店,然後帶上帽子口罩,和賀父賀母打了招呼,“阿姨,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賀北笛睡得很沉,他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了雲彩裡,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後被雲彩淹沒。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光,耳邊傳來渺遠的歌聲,唱的什麼聽不清,好像是戲詞。

——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麵。則道來生出現,乍便今生夢見。

這是《牡丹亭》。

有清風吹過,帶著青草的氣息,眼前走馬而過的是黑瓦白牆的徽派建築,有庭院,有池塘,池塘邊有人,好像是個少女。

少女一身民國穿著,回過頭來,是一張好看但陌生的臉,少女的眼睛倒映著他的影子,不,那也不是他,那隻是他的眼睛,他在透過這雙眼睛,看彆人的故事。

少女見他來了,笑吟吟的迎上來,她笑起來的時候就有些像申棋了,主要是眼睛,其他地方並不像。少女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寫字,寫的是……咦?

少女的指甲突然變長,鳳仙花汁一般血紅尖銳的指甲,一下劃破他的掌心,血流如注。

賀北笛大驚,猛地吸了口冷氣,意識頓時抽離夢境。

他睜開眼,見掌心被一雙軟軟的手握著,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挑他掌心傷口裡的木刺。那人身子俯的很低,鼻息打在他手上,有些熱。

他側躺著,一抬眼就和對方四目相對。

申棋眨了眨眼:“咦?還是吵醒你了?”

賀北笛手上一疼,下意識地抽手,卻被柔軟的小手緊緊捉住。

“彆動,不許動!還差一點。”她按住他,不無遺憾地道,“我本來想做個田螺姑娘,在你醒過來之前把傷口處理完。”

賀北笛看看自己掌心被用針小心翼翼挑開的傷口,皺了皺眉頭:“我隻是睡覺,又不是打了麻藥,嘶……”這樣碰傷口,再怎麼小心也還是會疼啊。

申棋挑出了最後一根木刺,才像個小護士一樣收拾了工具,“傷了手,昨天還沾水,睡覺前也不知道處理一下,都發炎了。”

她又拿出棉簽,沾了藥水,停在傷患處,隨即遞過去一條手帕。

“會有點疼,忍一下。”

賀北笛對著手帕不解。旁邊有紗布,包紮傷口用不著這個吧?

申棋道:“咬著它。”

賀北笛:……當他是生孩子呢?!

他臉一黑,閉上眼睛。

不想看她了,長得是挺好看,奈何一開口就知道氣人!

等申棋包紮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她拍拍賀北笛的手背,像哄小孩子一樣,笑眯眯地道:“好啦,北鼻好堅強噢,沒有掉一滴眼淚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傳來“噗嗤”一聲。賀北笛眸子不善地掃向門口,老兩口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趕緊走了,聽腳步是朝廚房去了,期間還夾雜著老兩口關於做什麼菜的討論。

賀北笛無奈,一隻手撐著身體坐起來,“你怎麼隨便進男人房間?有沒有偶像自覺?”

申棋坐在地板上,屁股下墊了個毛茸茸的小軟墊,這會兒捧著臉從下往上看賀北笛,眼神讓人有些無法抗拒。

“不是你說我們是一體的?”

賀北笛:“……”

“我說過這種話?”賀北笛想了想,好像是……當初叫申棋多相信他一點的時候,說過類似的,但是措辭絕對沒有這麼露骨,“行吧,就算我說過,那我在我家,有我媽在,上藥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客人吧……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說完,賀北笛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了一圈,發現手機不在身邊。

“吳秘書多嘴?”

雖然是問句,心裡卻已經肯定了答案。

昨天晚上他為了進工廠取貨車鑰匙,難得的不穩重了一次,翻了人家的窗。儲藏室的窗框有些老舊,上麵還有木刺,黑燈瞎火,他沒注意,一手按了上去,劃了個小口子。當時沒什麼感覺,路上開車的時候才覺得掌心又刺又癢,仿佛是皮下紮進了小刺。路上沒有時間處理,也就忘了這事,回家後洗澡的時候傷口是些疼,他想處理又沒找到合適的工具,乾脆先睡覺了。

太困了,幾乎熬了兩宿,一放鬆下來就有點撐不住。

“這個吳秘書也真是的……”賀北笛有些不自在,“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說的。”

收拾好醫藥箱,申棋說:“賀北笛,謝謝你。”

賀北笛一怔。

這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從申棋嘴裡脫口而出,卻叫他透著幾分陌生。他這才想起,申棋車禍以後,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甚至連“賀總”都少有,總是帶著幾分玩味地喊著那個讓他又羞又鬨最後已經麻木的綽號,這樣正式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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