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冉心裡不斷抱怨著,臉上卻微微有些複雜。
***
吃完飯後,石冉在外頭磨蹭了許久,對方是陌生人,是陸然的母親。
石冉不曉得到底該怎樣麵對,其實,從小到大,她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尤其是討大人的喜歡,大人都要將她拐回家養的那種,可是——
一拖再拖,拖了又拖,整個屋子裡靜悄悄地,直至不多時,聽到從那間屋子裡傳出了陣陣咳嗽聲,石冉猶豫了許久,這才倒了杯熱水,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是小冉吧?快些進來,快進來。”
裡頭傳來陸媽媽中氣十足的聲音,似乎十分歡喜。
石冉捏緊了水杯,緩緩踏了進去。
陸媽媽的房間東西比較多,有些擁擠,看上去都是些老物件了,燈光有些暗,視線往裡匆匆一掃,隻見陸媽媽躺在一張炕上,旁邊炕上有一張發舊的炕桌,上麵擺放著兩個空碗,飯已經吃完了。
見石冉進來,陸媽媽掙紮著起來了。
石冉立馬過去扶了一把,又忙將溫水遞了過去,想了想,主動開口問起她的傷勢,怎麼摔的。
陸媽媽笑眯眯的招呼石冉坐下,道:“就前幾天有隻老母雞沒見回來,我就跑山裡去找,沒想到出來的時候踩到了根樹枝,崴了腳,哎,到底老咯,不中用了,隨隨便便崴一下整個人就不頂用了。”
陸媽媽為人十分和睦親切,跟陸然那龜毛的性子格外不同,主動問起了石冉的年紀,跟石冉講起了他們這座村裡的趣事兒,講這座大山的故事,石冉本以為多少會有些尷尬跟冷場的,沒想到全程不用她用力的費心思找話題,陸媽媽滔滔不絕,反而令石冉聽得津津有味。
說著說著,不知什麼時候,話題又轉移到了陸然身上。
“哎,那孩子就是性子犟,有時候犟得跟頭牛似的,其實心地很好,就是心思重,有什麼全都喜歡往心裡擱著,跟個悶葫蘆似的,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很多事情,連我這個當娘的也問不出半個字來,就跟他那死去的爹一個模樣。”
“想當年他爹去世那會兒,生生沒落一滴眼淚,卻一個人偷偷躲進了深山老裡,紅了眼,哎,那性子太倔了,跟他死去的爹一樣,死倔死倔的那種,他死去的爹就是這個德行,哎,跟他一起過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貼心話,唯一紅了眼的那次,就是當年我生三兒那會兒,差點難產,他爹在外頭一直喊著,不生了,不生了,寧可他們老陸家沒後,也不生了。”
“雖然是個驢脾氣,但是對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這輩子啊,也算是知足了。”
老太太一直絮絮叨叨的。
說著說著,忽而笑了起來,即便老年都皺成一朵花了,可臉上笑卻依然和睦,格外溫馨。
石冉有些羨慕,似乎,終於明白老太太一直不願搬下山,跟陸然一起去大城市享清福的原因了。
老太太說著說著,忽而話語一轉,隻將目光投放到了石冉臉上,靜靜地打量著她,看了又看,良久,隻忽而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石冉手上。
石冉看了一愣,照片中的兩個正是陸然跟石冉兩個,照片中的他們還依稀有些青澀的模樣,背景是在陸然的學校後邊的情侶基地。
那天,天氣風和日麗,伴有微風,石冉拿著單反跑遠了,回來時正好看到陸然靠在大樹底下看書,看著看著就背靠著大樹睡著了,石冉當機立斷,立馬找人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
她一臉甜膩的挽著陸然的手臂,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偷偷拍了兩人的第一張合影。
那個時候,石冉跟陸然在一起沒多久,她壓根沒敢告訴他。
他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
見石冉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的照片瞧著,老太太笑了笑道:“這還是我從他大學畢業證書裡麵給翻到的,有一次回來的時候單獨放在了床頭的位置翻看來著,忘了收拾起來,寶貝著呢?”
說到這裡,歎了歎,忽而拉著石冉的手道:“陸然這孩子其實是個疼人的,就是鎮日板著一張驢臉,性子有些不討人喜,很多時候做事有些費力不討好,用你們年輕人那話咋說來著,對,情商低,忒低,這一點啊隨他爹,你時隔這麼多年才肯上咱們家來,肯定是他做的不夠好,怕是跟我年輕那會兒一樣,指不定受了不少委屈罷,沒事兒,往後他若是再敢欺負你,隻管跟我說,他要是再惹人嫌,我拿棍子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