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州解釋著,自從上次沈東籬帶來幾個朋友過來開過宴會後,當時有人作詩有人作畫,統統都留下作品,他們回了州城對當時的作品十分滿意,當然要大加宣傳,一方麵是因為“人無我有”的優越感,一方麵是為了宣傳自己的才華。
但是下河村“花海”搭上了熱度的順風車,在翠州城內出了大風頭,人人都很好奇,想要近前一觀,之所以暫時還沒人來,隻是因為沈東籬保密,也要求彆人保密。
沈東籬是不曉得老先生到底走沒走,擔心壞了他的事,這才不說的,也算是歪打正著。
自己治下出了這樣的“網紅打卡景點”,白縣令也與有榮焉,麵上有光。
他謙虛了兩句,然後就讓下河村的王村長出來回話。
王村長一看到兩個頂頭的父母官,隻覺得一股威勢撲麵而來,腿肚子都在抽筋,嘴都不知道該怎麼張開,怎麼回話。
好在這事林嶼早就教過他,那些阿諛奉承的話可以先省省,用切實的數據來說服麵前的人。他寫好了稿子,讓王村長背過,他背著背著,語句就逐漸流暢起來。
“下河村一共有五十四戶人家,人丁一共二百七十八人,人均耕地麵積是一畝三分,忙活一年之後,差不多也就是能省下二兩銀子的結餘,娶親生子親戚來往蓋房子都靠這點錢來支應。而現在呢,開春的時候會忙,隻要播種後每天抽出一個時辰去鬆土澆水就夠了,甚至連老人,小孩都能幫忙乾,順帶手的功夫,但是,平均每一戶都增加收入,最低的四兩,最高的十一兩...賦稅也能及時上繳了,生活也改善了...”王村長越說越是高興,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去了。
他發自內心的高興,夏知州當然看得出來不假,甚至周圍村民的那種奮發向上的態度也能看出來,走路都是帶風的,隨便夏知州怎麼瞧,都不像是做過假。
夏知州微微頷首,心裡的滿意又增加。
白縣令乘勝追擊,又引著夏知州去林家村看,剛一進村裡,就發現村內到處都在敲敲打打,一刻不歇。
“這又是在乾什麼呢?”
“蓋房子呢!大家都在蓋新房子,打算改進居住條件。”白縣令先帶著人繞路去看了在河灣邊的兩座作坊,裡麵進出的客商貨郎還有婦人絡繹不絕。
整體看了,剩下的就是細節,白縣令又把人引到一座低矮的草屋,裡麵躺著一個瘸腿的中年男人。
照顧殘疾家人的難度,隻需要稍微想一想就明白,所以殘疾的人往往活不長,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沮喪,絕望,被生活徹底擊潰。
但院子裡的男人至少看起來整潔,乾淨,臉上還要肉,曬了一會兒太陽,屋裡走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把人扶到屋簷下。
白縣令低聲說道:“這戶人家挺慘的,頂梁柱的男人從前去山上砍柴,不小心跌下來摔斷了腿,連腰都出問題,根本不能久站,一家子剩下的都是孩子,差點就被餓死了。也就是靠著吃百家飯,一人施舍一點,才拖了兩年。”
再看他們住的草屋子,不僅窄小還簡陋,屋頂修補過很多次,水缸缺了一個口,至於衣裳更是補丁累補丁的,可憐見的。
一家子小的小殘的殘,又該怎麼活下去?就算夏知州知道世事無常,還是忍不住心裡發酸。
不論看多少次,還是很難受,其餘的隨從也是,甚至還有人偷偷的擦淚。
接下來,白縣令話鋒一轉,“但是後來,他家的大閨女曼娘給自己找了一條出路,去絹花作坊裡開始做手工,每個月都有月錢不說,還能就近照顧家人,隻要遺憾就能回去,那姑娘也勤奮肯乾,腦子靈活,一直都在費心的研究精進技術,現在每個月都能賺到五兩的月例,年底了還有分紅,一個人工作就足夠養活一家子!”
他又指了指旁邊,“這不,乾了幾年,也攢了一筆錢,現在都打算重新蓋新房子了!”
原來旁邊亂糟糟的地方,是地基?眾人眼神轉到旁邊,果然,已經有人挖了一尺多深的地基,旁邊還堆了好多的磚瓦。
他們麵前好像出現一個窮苦的小姑娘,被生活的重擔壓低了脊梁,苦苦的掙紮著,後來終於抓住了一塊浮木,慢慢的從水裡爬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吹吹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