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小郎君描繪的是玄州城外的落日,一輪紅日緩緩下沉,麵前的風景一覽無餘,舒朗廣闊,大氣蓬勃,到底哪裡不好看呢?
書童昂首挺胸正等著對方質疑自己,沒想到門童隻是點點頭,在代表《落日》名下多畫了一條杠,啥也沒問,倒讓書童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這到底是要鬨哪樣啊!
書童納悶的回了馬車,等小廝也回來,就把所見所聞都告訴範文章,範文章若有所思,再也不肯待在馬車內,“我要出去!”
書童苦苦阻攔,三人鬨成一團。
這時已經有人快步上前,在他們爭執時站到了門童的旁邊,協助他一起做登記,如果有人回答最欣賞哪幅畫,還會順勢問一下原因。那是一個青衣姑娘,細眉細眼,說話輕言細語的。
觀眾的回答五花八門,令人哭笑不得,有人說畫作熱鬨喜慶的,有人說畫的像真花正草的,甚至還有一個說,因為畫裡人下地的姿勢跟他一模一樣的。
“一看就真的下過地!”觀眾振振有詞。
青衣姑娘忍俊不禁,勾起的嘴角就沒放下,但手下沒停,認真的在《春早》上麵畫了一橫。
“那為什麼不喜歡那副《落日》呢?”
希希還沒放下筆,已經聽到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略抬了抬眼睛,果然啊,是他。
“《落日》?是哪一幅?喔,你說的是那一副啊!其實畫的也還挺好的,跟我們天天見到太陽下山時簡直一模一樣,但是呢,我們種莊稼的,看到落日是很高興的,因為忙活一天終於可以休息了嘛!總覺得畫畫的人,顯得孤孤單單的,真沒趣兒!好像他不論處在什麼環境,就他一個人似的!”
觀眾小聲嘀咕著,可落在範文章耳中如同驚雷,怎麼連一個普通人,都能看出他心中所思?
畫畫時,範文章已經在上半場拿了第一,他心裡自傲,覺得頭名如同探囊取物輕鬆自在,
落筆時自然帶了些高手淩絕頂,四顧全無人的孤芳自賞感。
等到霍二事發,他無可辯駁,哪怕自己真的不知情也不會有人相信,作為既得利益者,誰也不相信他的辯駁,這時再想自己的作畫,範文章覺得那是舉世皆濁我獨清,一捧青蓮落淤泥。
此刻再想想自己的作品,跟同行業大佬們同年齡段相比,他突然發現自己完全算不上什麼,並且,那副《春早》也的確出色。
生機盎然的春天,萬物萌發,農人正在下地耕種,包含著對未來的期待,那種激動跟生機勃勃,都透過紙麵顯出來。
再看身旁的女孩,範文章長長的出一口氣,性情疏朗,不亢不卑,對待他的態度一如既往,沒有倨傲和鄙視,更沒有同情和擔憂,讓他非常放鬆。
希希偏頭去看範文章,看他若有所思於是主動邀請,“你能幫忙一起做個登記嗎?小張有點忙不過來。”
竟然還邀請他留下?是覺得自己擔心嗎?範文章心生感動,點頭答應。
於是他們兩一齊站在出口,一同記錄。
正在不遠處觀看這一切的林嶼,放下一半的心,倒是楚楚擔憂:“他們兩不會打起來吧?”
雖然不是自家的錯,但保不齊對方遷怒啊!
“安心,他們兩正處於英雄惜英雄的氛圍裡,怎麼會打起來?再說咱們就站在這裡呢!範文章這小子,還不夠我兩拳的!”康平展示自己結實的肌肉。
“討打,做什麼怪樣子。”林嶼笑道,“你們先站在這裡維持秩序,我去買點茶水,然後讓人換榜,一直站著腳受不了。”
這些畫作是他出麵去借的,但鬥畫協會的人也答應的異常爽快,還主動派人過來幫忙,倒是肯定了他的猜測。
白老先生肯定有個大大大後台!還得是那種實權後台!
他正要去茶樓買茶水,就跟人迎麵一撞,不過還沒有真切的挨上,對方已經靈活的閃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