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舟抿了抿唇,說:“隨便。”
柳棠溪瞥了他一眼,說:“好啊,那就生薑炒雞蛋,生薑炒土豆絲,生薑炒茄子,再多放醋,多放辣,如何?”
衛寒舟不喜吃生薑,也不怎麼喜酸和辣。
終於,衛寒舟抬頭看向了柳棠溪。不過,他依舊什麼都沒說,拿起來帕子擦了擦嘴,說:“我吃好了,去上朝了。”
“哦。”柳棠溪應了一聲。
見衛寒舟這般冷淡,柳棠溪也不想送他了,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直到大門打開再次關上的聲音傳來,柳棠溪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回屋去補覺了。
宅子外,衛寒舟上了馬車之後,臉色徹底冷了下來,眼睛也閉上了。
他剛剛極力忍耐,才沒能在柳棠溪麵前失控。
昨晚那個夢,又浮現在了眼前。
太過真實了些。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父親去世後,母親的悲痛,家裡人被村子裡的人欺負的憋屈,伯生的倔強,扶搖的勇敢,舒蘭的哭聲。可他那時太過弱小,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受苦。
等到中了狀元,他在京城見到了那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得知了她的身份是懷恩侯府的嫡女,又是三皇子的側妃。
而且,他還知道,她逃跑是為了來找三皇子。
見著他時,她眼神中的嫌惡讓他此刻依舊難以平靜。
母親心善又被人誆騙,救了她,可她卻騙了母親。
若她沒有欺騙母親,若她沒有趁機逃跑,父親不會一病不起,家裡也不會因為沒了救父親的銀子而眼睜睜看著父親去世。
但凡她開口,他定會允許她離開,不至於打了他措手不及,也讓父親一氣之下喪了命。
夢中的他,對她進行了瘋狂的報複。
他站在了太子身邊,處處與懷恩侯府、與三皇子為敵。
然而,他終究還是輸了,敗給了三皇子和柳蘊安。
他很不甘心。
而她,也在三皇子登基後,被三皇子處死。
嗬。
衛寒舟冷笑了一聲。
正想著呢,宮門口到了,東升停下了馬車,提醒:“大人,到了。”
衛寒舟收斂起笑,平複了一下心情,板著一張臉,走下了馬車。
剛下馬車,走了一段路,衛寒舟就看到了同樣來上早朝的謹王。
衛寒舟心頭升起來一絲異樣的感覺,朝著謹王走去,不過,還沒走到謹王身邊,就不冷不熱地說:“見過王爺。”
謹王同樣冷漠地點頭,直視前方,看也未看他一眼,像
是不認識他一般,大步從他身邊走過。
衛寒舟看著前麵謹王的背影,垂了垂眸,繼續往前走去。
謹王。
在夢中,謹王在來京的路上被跟了十幾年的親隨殺了,不止謹王,還有小郡主,一同死在了離京不遠處。
也就是他和娘子來京時歇息的茶棚裡。
從這一點看,夢真的很真實。因為,若不是娘子,那茶水裡的毒根本化不開。所以,今生,謹王和小郡主還是會死。
是誰殺的謹王呢?
後來,謹王世子跟太子聯手,想要打敗三皇子上位。
不,不對,世子的目的不是打敗三皇子,他的目的是乾掉祐帝。後來被太子得知,雙方決裂。
所以,謹王是祐帝殺的嗎?
衛寒舟抬頭看向了宮殿方向,眼睛微微眯了眯。
這朝堂,當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波濤洶湧。
柳棠溪睡醒一覺之後就去看鋪子了。
被衛寒舟搞的,她沒什麼心思做飯了,而且,今日天晴了,又熱了起來。
出去之後,柳棠溪就在小吃街上逛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逛,還在路邊看了會兒雜耍的,聽了會兒書,玩兒得很是開心。
她卻不知,有兩雙眼睛正盯著她看。
柳蘊安今日跟三皇子約好一起去皇明寺,路過這裡時,恰好看到了笑著看雜耍的柳棠溪。
瞧著柳棠溪看起來無憂無慮的模樣,柳蘊安眼睛裡流露出來一絲訝異。
三皇子看到了柳蘊安的眼神,嘴角露出來一絲譏笑。
“你那個惡毒姐姐,如今跟變了個人似的。許是腦子摔壞了。你若是看她不順眼,找人再賣了她,讓她遠遠離開京城便是。”三皇子輕飄飄地說出來凶狠的話。
柳蘊安放下來車簾,轉頭看向了三皇子,說:“那倒也不必。她回來這幾個月,倒是沒找過我麻煩,許是真的失憶了。若她不來找我麻煩,我自是不想跟她計較。”
三皇子握住了柳蘊安的手,一臉深情地說:“安安,你就是太過大度了,才會縱容你這姐姐欺負你。”
柳蘊安笑了笑,沒說什麼。
“你那嫡母呢?我聽說她回府了,最近可還老實?”三皇子問。
柳蘊安想了想,說:“嗯,也跟從前不一樣了。許是病過一場,想通了。”
當然了,有些事情她隱去沒提。
這嫡母確實比從前好了,不過,卻也沒少針對她。
比如,府中三個庶女,她卻故意給那兩個用料子好的做衣裳,給她用差的。再比如,她去請安的時候,她陰陽怪氣地暗示自己生病是她搞的鬼。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她自己不在意,也不想講給三皇子聽。因為,她知道,若三皇子知道了,保不齊又要做一些事情。
“嗯,那便好。若她再敢害你,你無須忍著,本皇子定會為你做主。”三皇子說。
柳蘊安無意提這些後宅之事
,跟三皇子說起來朝堂上的事情。
“太子那邊須得注意,謹王這邊也不得鬆懈。我聽聞,鄭相昨日去了謹王府……”
柳棠溪並不知這二人在她不遠處經過了,吃吃喝喝逛過去之後,就去幾個鋪子裡轉了轉。
轉完之後,眼看著快到午時了,柳棠溪直接在自家酒樓裡叫了幾個菜,讓人給衛寒舟送了過去。
她自己也沒回去做飯,直接在酒樓裡解決。
衛寒舟吃著嘴裡的菜,皺了皺眉。
這飯菜,一吃便知不是自家娘子親手做的。
她這是生氣了不成?
想到今早的事情,衛寒舟突覺有些頭疼,心想,不知晚上回去要如何哄她。
可巧,二皇子又來蹭飯了。
衛寒舟這次直接大方地把飯菜讓給二皇子吃了。
許是二皇子吃膩了宮裡的飯,吃到宮外的飯菜覺得還挺香的。
草草地吃完飯之後,二皇子想到今日的來意,說:“寒舟兄,我跟你說,柳棠溪真的不是一個好姑娘,你趁早跟她和離吧,免得她帶壞了你。”
卻見,衛寒舟突然冷了臉,說:“二皇子抬愛,下官擔不起一個‘兄’字。且,她是我娘子,二皇子說這種話未免不太合適。”
二皇子被衛寒舟的態度驚到了。之前他雖然覺得衛寒舟冷,但那隻是臉上冷,心還是熱的,可今日他敏銳的察覺到,衛寒舟是真的冷。
“這……我也是為了你好。”二皇子繼續說。
“我跟娘子夫妻一體,若您覺得我娘子有什麼不對之處,那我也做得不對,衛某在這裡給您道歉了。”
二皇子沒想到衛寒舟會說這麼重的話,而且太與他生分了。他怎麼說都是皇子,見他如此,也不再自討無趣,轉身離開了。
吃過飯後,柳棠溪不想回家,想到幾日沒見殷氏了,便直接去了侯府。
殷氏醒來之後得知女兒回來了,自是非常開心。
“你剛剛怎麼沒讓人叫醒我?”殷氏埋怨。
柳棠溪吃著葡萄,笑著說:“我常常來,又不是什麼客人,何須如何?您身子不好,該好好休息才是。我若是擾了您的覺,豈不是不孝?”
殷氏笑著點了點她的頭,說:“你啊,當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母女倆坐在一起說了一會兒府中的瑣事。
再說起來柳棠溪的庶弟即將會有孩子時,殷氏舊事重提:“你大弟弟都快要做父親了,可你這做姐姐的還沒動靜。如今回了京城了,可得好好跟女婿相處。我瞧著女婿性子不錯,人又聰明,長得也是一等一的,你們生的孩子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柳棠溪差點被噎到,這話也不好接,就沉默不語,點了點頭。
“一會兒你帶些補品回去。”
這話卻是不得不接了,柳棠溪說:“娘,不用了,女兒身子好著呢。”
殷氏拍了拍柳棠溪的手,笑著說:“你呀。娘不僅給你準備了,也給女婿準備
了一些,從莊子上回來,娘就開始準備了。”
柳棠溪聽了這話覺得不自在極了。
她若是給衛寒舟吃了補品,不知衛寒舟會是何等反應……
晚上,衛寒舟早早地回府去了。
到了文曲街的拐角處,馬車停了下來。
過了一刻鐘左右,見著有一熟悉的人騎馬而來,衛寒舟讓馬車繼續往前行去。
下馬車時,黃府丞的馬恰好來到了他們家門口。
兩個人雖然陣營不同,但畢竟同朝為官,見了麵多少會打個招呼,讓雙方麵子上過得去。
“黃府丞。”
“衛修撰。”
兩個人每次都這般,誰也不跟誰多說話,就客套地見個禮就完事兒。
即便是說話,也是黃府丞陰陽怪氣挖苦衛寒舟。
可這次,衛寒舟卻突然多問了一句:“聽說黃大人昨日被人打了,如今身子可還好?”
黃府丞有些摸不著頭腦,詫異地問:“我被人打了?我何時被人打了?衛修撰聽錯了吧。還是說衛修撰盼著我被人打?”說著說著,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臉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衛寒舟卻仍是之前那副淡定模樣,說:“哦,原來沒被打啊。昨兒我怎麼聽說你被太子打了,剛想過一會兒去探望您。看來是我聽錯了。”
衛寒舟從來不說廢話。
可今日卻突然停下來跟他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黃府丞不是傻子。
衛寒舟話裡的意思很清楚,也很明了。
“太子為人謙和,想來也不會做這等事。”衛寒舟又道。
想到昨日衛寒舟曾被皇上叫到宮裡去,黃府丞立馬正了正臉色,說:“多謝衛大人。”說完,掉轉馬車,不知去了哪裡。
衛寒舟收回來目光,仿佛剛剛那一番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隨後,他推門進府。
然而,進入府中之後,衛寒舟卻發現柳棠溪並不在家。
他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三個皇子,一個蠢,一個憨,一個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