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的笑聲傳染了無數平行時空。
……像極了某些注定撲街的反派。
眾人卻並無心思理會這一點。大家全都被命運突如其來的轉折閃了腰。
“奪門之變?朱祁鎮複位?!”
——這恐怕是曆史上唯—一位當過俘虜,做了太上皇,兩度登臨帝位的人物罷?然而眾人並沒因此生出任何欽佩之情。
除了少數道德底線與朱祁鎮一樣低下的小人對其成就高山仰止,視之為榜樣。大部分三觀正常的
人第一反應就是義憤填膺。
年少氣盛的冠軍侯霍去病被世界的惡意糊了一臉,發出難以置信的質問:“喪師辱國之輩,不死已是萬幸,竟然還有臉發動政變,重為一國之君,天理何在?"
長平侯衛青在人情世故上比他懂得更多,結合鏡中播放的種種,他便明白過來:“朱祁鈺之子早逝,下一任大明天子是朱祁鎮之子,已注定人心向背……"
——若是支持朱祁鈺,得罪朱祁鎮,難道不擔心他的兒子上位之後清算舊賬嗎?
再加上朱祁鎮做了十四年的天子……可想而知,大明朝堂之中,隻有朱祁鎮的支持者,與忠心於大明、無論誰當皇帝的中立派,朱祁鈺的支持者恐怕少得可憐。
皇帝無子,支持他根本沒有任何未來!對此,漢武帝劉徹便極有心得體會。
……太子劉據出生之前的那些年,他的皇位可沒有那麼穩當,總有宗室之人蠢蠢欲動。直到劉據出生,許多人這才死心。
因此,他對景泰帝朱祁鈺的處境感同身受,此時頓時唏噓道:“化解困境倒也不難,隻要朱祁鈺選擇過繼宗室之子。"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過繼朱見深。
按照宗法製度,後者從此就是朱祁鈺的兒子,跟朱祁鎮再無關係。即便將來登基,也要祭祀朱祁鈺,維護朱祁鈺的名聲。因為他的皇位繼承法統來自於明景帝朱祁鈺。
甚至還要打壓和貶低朱祁鎮,以免朱祁鎮的其他兒子及後代以後跳出來搶皇位。
——正如當初朱棣醜化貶低朱標父子一般,要知道朱標還隻是個沒當過皇帝的太子呢。
然而,這世上誰能甘心將家產交給彆人的孩子,無怪乎朱祁鈺始終不肯死心……也許他還一
直想著將來再生一個兒子罷?
劉徹目光幽幽投向麵前的水鏡。
不過,如今得知天機的他總該做出抉擇了?
漢武帝劉徹簡直被朱祁鎮惡心壞了。他發自真心地希望那位景泰帝扭轉命運。此時水鏡中已經放完奪門之變的全過程。
【複位後,朱祁鎮展開了一場大清洗。】
【保全大明江山的明景帝朱祁鈺,卻被其指責為“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穢德彰聞,神人共憤”,廢其帝號,諡號為“戾”,以親王之禮下葬,不入皇陵。】
【——隻能說,朱祁鎮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他加諸於朱祁鈺身上的一係列罪名,留給他自己,就恰如其分,順理成章。】
【曾經在瓦刺入侵時為保衛大明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郭登等人,也出現在他的清洗名單上——這些人對大明有功又如何?誰讓當初他叩門時他們不肯開門?誰讓他們不肯議和非要打仗不顧他的死活?誰讓他們在危難關頭擁護朱祁鈺登基為帝呢?】
【在這樣的邏輯下,儘管俘虜了朱祁鎮,勒索了大明無數錢財,卻一直讓朱祁鎮好吃好喝,還放他回歸大明使之有機會重臨皇位的也先,當然就是他的大恩人。】
【同理,替帝王背鍋、 “慘死”於土木堡的王振,也是朱祁鎮心中的大忠臣。】【既然如此,這位大明戰神後來為也先立廟,為王振立碑,也就不足為奇!】
【——“負”朕之人,雖有功於大明,千刀萬剮亦不足惜!"護”朕之人,雖禍害天下、殘害百姓,立廟祭祀,香火不絕!】
從朱祁鎮複位開始,他做的一樁樁一件件事,都在無數平行時空赤·裸·裸攤開。
淒涼死去的朱祁鈺,或被殺或被貶或被流放的大明功臣,還有被朱祁鎮提拔起來的曹吉祥等一大批投機分子和野心家……大明這輛馬車又在朱祁鎮的掌舵之下瘋狂下滑。
忠誠義士被清洗,奸佞小人高居廟堂。既昏且暴、無情無義的朱祁鎮執掌大明。
才因為京師保衛戰的獲勝而鬆了一口氣的朱元璋等大明天子,又是一口氣沒提起來:
“奪門也就罷了,若是能好好當皇帝,知錯就改,倒也不是不行……卻隻因一己私怨便如此對待大明有功之臣!這個畜牲,是半分也不顧念咱的大明江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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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自利至此,有何麵目複位為天子?"
更彆提給入侵大明的也先立廟,如此丟人現眼之事,連那宋高宗趙構都不曾為之!簡直像是一個巴掌生生抽在了朱元璋等人臉上,帶給幾位大明天子強烈的屈辱。
打不了朱祁鎮的朱元璋已經暴揍了燕王好幾頓,而永樂年間的朱瞻基也被一向疼愛好聖孫的永樂大帝好一頓暴打。
與此同時,景泰年間。
"石亨、張朝、張靰、楊善、徐有貞、曹吉祥……好啊!好啊!你們好得很啊!"
明景帝朱祁鈺將畫麵中出現在奪門之變的人名都點了一遍,按在龍椅上的手掌青筋暴起,不斷升溫的臉上燃燒著火焰。
這位向來好脾氣的皇帝此刻終於爆發了。
"當初朕不欲為天子,爾等強令我為之。於愛卿言此非為私心,乃為天下。"
“大明危在旦夕,朕雖無才,隻能勉強一試,擔一擔大明江山,僥幸渡過危難……”他回憶往昔,發出一聲慘笑。
又見水境之中病重之時被毫不猶豫拋棄的“朱祁鈺”,他隻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收拾爛攤子的是他,摘果子的卻是朱祁鎮,到最後,他竟是連一個善終都做不到。大明從上到下,可還有半分良心在?
“——朕於天下有何罪?”“——朕可曾有負大明?有負百姓?”
朝堂鴉雀無聲,唯有朱祁鈺的聲聲質問。
“早知如此,何不依舊做我的藩王去!”
隨著朱祁鈺的爆發,朝堂上嘩啦啦跪了一片,而石亨等人更是隻能連連叩頭謝罪,磕得頭破血流,其他人卻隻是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