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九年七八月間,金國內部發生動蕩。以完顏宗弼為首的主戰派發動政變,殺害數位主和派首腦,一舉奪取了軍政大權。金對宋的態度也因此發生轉變。】
【——此事對南宋而言並不算突然。早在事發之前,根據議和條約前往開封、交接河南地界的宋使王倫,就意外探聽到完顏宗弼的陰謀,他當即快馬加鞭將此事傳回行在告知天子,希望朝廷能夠早做防備,宋高宗趙構卻視若罔聞,置之不理。】
【隨著金國國內形勢轉變,麵對完顏宗弼提出的種種無理要求,任誰都能看出這其中滿滿的不懷好意,韓世忠都上奏提醒皇帝先發製人,趙構卻依舊在自欺欺人。】
【——不會的,不會的,你們這些不識大體的武夫懂什麼?我是金國爸爸最聽話的狗,金國爸爸怎麼會隨便打我呢?你們不要再挑撥離間了,以誠待人懂不懂?】
【就這樣,坐擁“神兵天將”的宋高宗趙構什麼也沒有做,一心一意指望著跪舔能夠獲得金國爸爸的關愛。為此他不惜下令前線,不允許接納北方歸來的義士,所有北人悉數遣返,甚至嚴令禁止嶽飛繼續派人渡河從事抗金活動……宋高宗趙構滿心以為如此便可坐擁東南,當他的太平天子。卻不知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在主人眼中遲早是要殺了吃肉的。紹興十年五月,金國悍然撕毀和議,四路大軍南侵,完顏宗弼更是親率主力直驅開封,可謂來勢洶洶!】
【這一記“父愛如山”的鐵拳敲得完顏構眼冒金星!無可奈何之下,一心求和的他被迫高舉抗金大旗,詔令諸將討金。就連金人忠犬秦檜都搖身一變,成了堅決的主戰派。一時間,朝堂上下仿佛萬眾一心。】
【當消息傳到鄂州,早已枕戈待旦數年的嶽飛很是意外——天子總算雄起了嗎?】
【隨著朝廷派來的使者宣讀完宋高宗趙構的聖旨,嶽飛這才意識到:完顏構果然還是那個完顏構。狗都改不了吃屎,完顏構又怎麼可能不再跪舔他的金國爸爸呢?】
宋高宗趙構: "???"
……禮貌嗎你?
這一刻,厚臉皮如他,亦如坐針氈。群臣投來的目光幾乎將他射穿。
伴隨著使者李若虛一本正經宣旨的聲音,水鏡之中一卷聖旨緩緩攤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其中一行字上——
[據事勢,莫須重兵持守,輕兵擇利。]
r />“哈?”眾人目光凝固。什麼鬼?"笑死,這就是趙構所謂的抗金嗎?"一時間,吐槽者如雲。
"敵人都在家裡大殺四方、無惡不作了,這家夥還想著保住自個兒就好了呢。"
“如果這就是趙構的‘主戰’,那他心目中的‘主和’又該退讓到何等地步?”唐太宗李世民表示大開眼界,簡直離了大譜!
房玄齡幽幽開口,同樣大受震撼: "……陛下忘了嗎?自是跪地稱臣罷!"
唐太宗李世民:
對哦!那麼屈辱的議和條件宋高宗趙構都能接受,這樣看來,他沒有不抵抗直接投降,而是選擇出兵,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了。無怪乎宋高宗趙構敢打抗金的旗號。
大概在他看來,他已經超勇了吧?
當眾人明了這個事實,隻覺無比諷刺。難怪仙人都直接稱之為“完顏構”了呢。宋太·祖趙匡胤心中莫名想道:
"……他若真不是我趙家人就好了。這父子三人頂著趙姓,當真令祖宗蒙羞。"此時,同一時空的宋金兩國反應不一。
趙構羞憤難當: "完顏構?朕堂堂趙氏皇族,豈能易姓蕃種?仙人辱我太甚!"
他還在無能狂怒,北方的完顏一族比他更不滿: “就這軟骨頭也配姓完顏?我完顏家都是響當當男兒漢,安能受此羞辱!"
另一平行時空。
"叫我抓到那宋國小皇帝……"”正瘋狂搜山檢海的金人怒火中燒, “定給他好看!"
——嶽飛這樣的大丈夫,縱使是敵人亦令他們敬佩萬分,趙構又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碰瓷他們金國皇族,令他們受辱?!
不知不覺,水鏡之中,一封聖旨徹底念完。隨著李若虛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嶽飛的從一開始的激動逐漸變成了麵無表情。
他緊鎖眉頭,冷冷注視著李若虛。後者卻隻是開口: "莫急,官家還有口諭。"
"——兵不可輕動,宜少班師。"
隨著這句口諭落下,嶽飛已經臉如寒霜。他斷然拒絕: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北伐之事勢在必行,恕臣不能從命。"
“嘶!”嶽飛的反應令鏡外的看客倒吸一口涼氣, "就這麼抗旨不遵真的好嗎?"
他們倒不是覺得嶽飛理應從命,隻是擔心嶽飛繼續這樣下去恐怕會激怒趙構罷了。
此前嶽飛已經幾次三番違命,一個不爽就辭官,過去趙構是用得著他才一直容忍,一旦將來用不著了,豈不是兔死狗烹?
除了少數幾位寬容大度的君主,大多數封建帝王代入趙構,都很難包容嶽飛的所為,哪怕他的確出於一片忠心。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支持趙構,隻是皇帝這種生物天然不能容忍任何人威脅到皇權而已,否則的話,也不會有功高震主的說法。
嶽飛如今的行為無異於加速他的死亡。一時間,眾人都不免替他懸心。
亦有聰明人幽幽歎息。
"……以嶽飛的聰慧,豈會不知屢違聖命的後果?"大漢相國蕭何飲了一口茶,將一雙通透的目光投向水鏡中的嶽飛,他眼中露出欽佩之色, "不過是雖死無悔罷了。"
——隻要最終能實現他那“收拾舊山河”的理想,即便不能功成身退又如何?
就在其他人替嶽飛懸心之時,鏡中的李若虛卻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反應,他沒有駁斥嶽飛,也沒有找天子告黑狀,反而選擇了支持嶽飛,甚至主動承擔了矯詔之罪。
【至此,嶽飛徹底意識到,趙構隻是逼不得已而抗金,依舊一心求和。隻不過他的金國爸爸懶得理他,還扇了他一巴掌。】
【不顧嶽飛才不管趙構內心的真正想法,他隻知道自己終於有機會出兵北伐了。】
【——嶽飛迫不及待地出發了。】
李若虛的反應令眾人都是眼前一亮。
而他本人先是一愣,繼而露出一個笑容。那是替未來的自己感到驕傲的笑容。——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先忠於國而後忠於君,他無愧於心!
眾人欽佩之餘,都情不自禁替他惋惜。遺憾如此忠臣生不逢時,未遇明主。
“宗澤,韓世忠,梁紅玉,嶽飛,趙立,吳階,李若虛……”眾人扳著指頭念出了一長串出現在水鏡中的人物, "南宋忠臣良將何其多也,奈何攤上了一位昏君!"
——換句話說,有這麼多忠臣良將,卻隻能守著半壁江
山,宋高宗是什麼垃圾?
突然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替李若虛惋惜的聲音、為嶽飛擔憂的聲音、聲討宋高宗趙構的聲音,都不約而同消失了。
無數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水鏡中。
嶽字旗幟高高飄揚,一支大軍氣勢洶洶北上,領頭的將軍已不再年輕卻依舊銳氣無雙,他將擊敗擋在他路上的一切敵人。
【這一去,必複仇雪恥,收複河山!】【這一去,定直搗黃龍,摧破敵膽!】
咚咚!咚咚咚!
戰鼓聲響,驟然之間,蕩氣回腸的歌聲在天地間飄蕩,仿佛千軍萬馬一往無前。"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歌聲裡,往事一幕幕在鏡中浮現——
弱冠之年,嶽飛第一次踏上戰場。
二十四歲那一年,眼看金兵肆虐,中原板蕩,他告彆妻兒老母,不惜背井離鄉,重新披上戎裝,
一句“儘忠報國”刻在身上也刻在心上,此後沙場百戰,奮不顧身。
二十五歲那一年,君王北狩,山河破碎,無數百姓流離失所,他怒發衝冠,立誌報仇雪恥,從此將收複河山視為一生夙願,即便被朝廷貶職削籍一無所有也不罷休。
他在這條北伐之路上跌跌撞撞地走著,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對他有再造之恩的張所,雖與他發生齣器卻可並肩作戰的王彥,對他青眼有加、鬱鬱而終的宗澤,也有杜充、秦檜這樣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小人。
而更多的,是戰場迎麵而來的敵軍。
數不清受過多少傷,數不清殺過多少人,水鏡中飛快逝去的一幕幕畫麵裡,他永遠在最慘烈的戰場上廝殺,出現在他周圍的,不是敵人的屍體,就是戰友的屍體。
戰馬的奔騰聲成為了永恒的配音。
他曾六戰六捷保衛一方,生民為之立祠;他曾大破金軍收複建康,君王不惜盛讚;他曾轉戰江淮鎮壓內寇,盜匪聞風喪膽;他曾北伐渡江克複襄漢,天下因之震動!
雄渾的歌聲裡,浩蕩的戰鼓聲中,嶽飛策馬橫刀的身影,印刻在每一個人的心底。強烈的情緒衝擊著他們的大腦皮層。
"心似黃河水茫茫……"
回蕩的歌聲仿佛唱出了眾人的心
聲。"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咚咚!
不等眾人平複一下翻湧的情緒,戰鼓聲愈發急促,那雄渾的歌聲再度響起——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歌聲中再度浮現出一幕幕熟悉的畫麵。隻是這些畫麵全都是代表過去的灰白色彩。
太原城中,苦苦堅守到最後一刻的滿城軍民;楚州城頭,至死仍遺憾不能繼續為國儘忠的鎮府使趙立,與衝天的火光……以及嶽飛一路走來失去的無數戰友,他們在史書上無名,卻以血肉之軀護住了半壁江山,鑄就了今日的北伐之路。
很快,灰白的畫麵恢複了色彩,仿佛時光從過去流淌到了現在,新的畫麵出現。
這是此前眾人不曾見過的畫麵,與嶽飛不惜抗命、在李若虛的幫助下出軍北伐的畫麵緊緊相連,明顯是這一次北伐的故事。
虛幻的地圖化作背景緩緩浮現——
先是京西路所在,飄起嶽家軍的旗幟;緊跟著蔡州與淮寧府之間,又一麵“嶽”字旗幟高高飄揚;然後是潁昌府城、淮寧府、關州……仿佛星火燎原,不知不覺,開封府周圍已被嶽家軍儘數掃蕩!
眾人不免心神震蕩,為這支所向披靡的無敵鐵軍而驕傲,恨不能隨嶽飛並肩作戰。
這時,虛幻的地圖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場又一場慘烈血腥的廝殺,令眾人激動的心情轉為黯然。
……是啊,嶽家軍無堅不摧與所向披靡的背後,是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從此,多少夫婦失去了兒子,多少女子失去了丈夫,多少稚童失去了父親,這值得嗎?
慷慨豪邁的歌聲給出了答案——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悲憤而豪邁的歌聲中,眾人從鏡中看見了這條北伐之路上最壯烈的一幕——嶽家軍一支三百人的前鋒小隊在進軍路上與大股金軍狹路相逢,展開殊死搏殺。這道長約20米左右、寬不到7米的拱橋,頃刻之間就成了一座血腥的絞肉場。鏡中人適時解說了一句——
【這一日,嶽家軍三百人儘喪於此,被他們一並帶走的,還有兩千多條金兵的性命!】
br />刺目的猩紅將水鏡染成一片血色,衝在最前麵的楊再興宛如殺神轉世,從頭到腳沐浴在血雨中,他狂吼著咆哮著,不顧刀兵加身,壓榨出身體最後的精力砍殺向最近的敵人!
不知何時,喊殺聲已停,殘餘金兵四散而去,數不清的屍體堆滿了小商橋,染紅了河水,隻剩那一道怒目圓瞪的身影還站在原地,密密麻麻的箭矢將他變成了刺蝟。
天色漸暗又漸明,當嶽家軍的援兵趕到,收攏同袍屍體,竟從楊再興身上獲得箭鏃兩升——當這染血的兩升箭鏃被砸落在地,鏡外眾人的心臟也仿佛被重重一擊。
他們眼前又浮現出之前見過的畫麵。
——當年嶽飛大敗盜匪曹成時,包括楊再興在內的眾多曹成部下紛紛被活捉,當走投無路的楊再興被人綁到嶽飛麵前,嶽飛卻大度地放過了這個與自己有著殺弟之仇的仇人,親自解開他身上的繩索,勉勵他: "……我與你同鄉,你是一條好漢,我不殺你,日後你當以忠義報效國家!"
——卻不知楊再興慷慨赴死之際是否還念著昔日的往事?倘若是的話,想必他定會笑著說:嶽將軍,你的期望,我做到了!
水鏡之外,眾人的目光定定注視著楊再興麵目全非的屍體,眼中難掩敬重:
"好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平行時空的大宋,嶽家軍軍營中,一群將士紛紛向楊再興投去敬佩的目光,包括楊再興在內的三百人,此刻都備受矚目。
"老楊,你是這個。"
有人豎起了大拇指。
嶽飛亦是五味雜陳。他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一句話,楊再興竟然真的以生命作踐行。站在主帥的立場,他既慚愧又為之驕傲。
不過,他不會讓此事再度發生。每一員將士的性命都不該隨便犧牲,除非萬不得已,身為主帥的他都會儘最大努力保全。
麵對眾人欽佩的目光,麵對嶽飛的讚許與擔憂,楊再興隻是摸著腦袋嘿嘿笑起來: “我輩武人戰死沙場早晚的事,臨死還換了那麼多金人同歸於儘,挺好,挺好。"
伴隨著鏡中一幕又一幕慘烈的戰爭場麵飄過,熟悉的女聲低沉而輕緩地開口:
【隨著嶽家軍一路北上,連戰連捷,當初趙構分置兵權,不肯儘數交由嶽飛指揮的惡果呈現
了出來。嶽家軍在前麵轉進如風,其他幾路宋軍卻遲遲沒有跟上來。要麼如韓世忠,與金軍交戰正酣,膠著一片;要麼如張俊,向朝廷討封賞時比誰都積極,遇到大仗硬仗躲得比誰都快。如此一來,所向披靡的嶽家軍竟成了孤軍。】
【隨著打下的地盤越來越大,戰線越來越長。後方的天子趙構不僅不派人幫忙,還企圖分散嶽家軍的兵力,無可奈何的嶽飛隻得暫緩進軍,將手中兵力進行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