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徐格回到府上, 青王妃方從母家打探完消息,揣摩聖意,多半是培養儲君, 家裡沒一陣鬨騰, 青王妃哭天搶地,擰一把青王胳膊,拽住他的袖子說:“瞧瞧彆人,你那窩囊沒本事的弟弟家可都被選中了,若是叫他家兒子做了儲君,你猜咱們斂兒還能不能順順當當地襲爵!”
本來徐格就是撿便宜,前頭嫡長的世子歿了,他弟弟徐簡最得父王喜愛, 世子歿後,他父王堅持為徐簡請封世子, 被先帝以長幼有序駁回兩次,這才改立他做世子。
這徐簡可是他半生的陰影, 徐格頓時不舒坦,不耐哎呀一聲, 低下肩膀扭出青王妃的桎梏,氣衝衝地說:“我不盼著自家孩兒好?你睜眼好生看看你兒子,整日招貓逗狗, 哪個拿得出手!”
青王妃眉眼橫豎, 憤憤不平地辯駁道:“斂兒年紀還小, 正是天真爛漫好玩的時候, 等他再稍稍長大些,開了竅,可不比彆人差。況且, 你可彆當名單上那些孩子有多聰慧,不過背背幾句詩,早不知道私底下練過多久,賓客們不好拂麵,送吉利話罷了。縱使真有天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長大了還不是泯然眾矣?陛下此舉太不周全,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青王妃的話說得徐格心動,隻是放眼望去,實在沒有哪個孩子能叫他誇得出口,就是走動關係,他都沒臉說。
“那你便甘心認命了?”青王妃眉尖輕蹙,神情怨憤,見他猶豫,忙捧著帕子埋臉,嚶嚶哭起來。
徐格聽得頭疼,按住她的臂膀,無奈道:“行了,你彆哭嚷,整條街巷都要聽到了,讓人家笑話,我去想想法子!”
“你想法子,你去哪裡想法子,肯定又是哄我!”青王妃止住哭聲抬臉,眼裡沒有半點水光,她隻冷冷看著徐格,甩了甩帕子,賣弄關子:“我堂舅家與湖州刺史有親,那刺史宅子裡住著一個姓孫的妾室,你猜猜她是何人?”
“管她是誰,難不成諸王都束手無策,她一個妾室就法子了?”
青王妃白他一眼,直接說:“我打聽到,中書省裡有個名喚孫婉芸的,得陛下重用,而那孫七娘正是孫婉芸的遠房表親,如果能托她向孫婉芸求求情,在陛下跟前說幾句話,這不就有轉機了?”
徐格半信半疑,“你這能成?還不如我自己上書,難為支使銀子去求個小妾,說出去莫叫人以為我們這一脈沒落到那種難看的地步!”
青王妃不悅,錘他胸口一拳,“你跟陛下說過幾句話,有什麼深情厚誼?上書有用你自去上,還同我說些什麼!”
徐格沒話說,他連徐瓔是何模樣都不清楚,真論起來親疏遠近,肯定還是那孫婉芸說的話更有用。
“那你悄悄去聯係一番,彆讓旁人察覺。”徐格沉吟片刻,最終下了決定,說罷還要補充:“隻添徐斂和徐宣他們家兒郎的名字即可,徐斂比他們稍微好些,不至於落個墊底,丟人現眼。”
青王妃啐他,“你才丟人現眼。”轉過身去,迫不及待地派人把她的好大兒叫醒,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其餘沒被選上的宗室也焦急地睡不著覺,雖說是有風險,但眼看著彆家孩子都去了幽州,自己家不去,總感覺落後一步,於是各顯神通,請求多加幾個名額。
宗室裡的動靜暫且沒有傳到幽州,工部尚書韓岱等人已是受不了,遣人求到劉緒跟前,快將他們撈回去,劉緒讓他們稍安勿躁,等過段時候徐瓔氣消再複原他們的職位。
每日擔驚受怕的不是他劉緒,他當然不急,韓岱氣倒,不過韓岱沒等到複職令,卻等來了高筠。
高筠笑臉迎人,身後婢女手提籃子,搭藍布,婢女快步上前把籃子放在桌上,高筠迎著韓岱疑惑的目光說:“這都是夫人托我轉交給您的,前段時日某初來乍到,對工部事務一無所知,承蒙各位明公照顧,尤其尚書不準官吏們議論某,免去不少非議,我一直記著您的恩情,尚書若有需要,隻要力所能及,我都會替您辦到。”
韓岱詫異,撓撓頭,他有替高筠說過話嗎?每日事忙,記不清了,可能隻不過是他順手而為的一件小事,不料就被高筠記到現在,都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該是多好的女郎!
“不必麻煩你,當時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韓岱伸手拿起桌上的籃子,心裡感慨萬千,被劉緒忽視的鬱悶消減不少。
“於您是舉手之勞,於我卻是大恩,況且父親還一直念叨著您,擔憂您在這裡著涼受風寒,可惜父親身體抱恙,不能親自前來,正好我可以自由出入此處,父親便命我代他走這一回,待病愈再來探望。”
雖然韓岱和高筠她爹並不相熟,不過高筠遞了台階,韓岱便順著走下去,立即說:“不必勞煩他,安心養病就是,心意某都領受到了。”
高筠淡笑,“尚書放心,過幾日我就尋個機會,同陛下說說情,工部的公務都要積壓成山了,沒尚書在,真是不行。”
“哪裡哪裡……”韓岱十分受用地擺擺手,聽見高筠要幫他說話,心裡更是感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