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這就要走了?”徐瓔詫異地從成堆的奏折裡拔出頭。
諸王訕訕,各自端看一眼,悄悄拉了拉青王的衣角, 他能把徐斂那混小子塞進來,門路比他們廣,對陛下更好說話。
青王受不住壓力, 小小跨了半步,推脫道:“畢竟太|祖有訓, 不可在京都停留過久,我們也該立即返回封地,為陛下守土。”
徐瓔道:“來都來了, 就多住些時日吧, 從前我住在深宮裡,鮮少有機會與各位叔伯說話,正好趁此時機我們多交流交流,聯絡一下情誼。”
諸王麵露難色, 雖然再推拒,但最終還是抵不過徐瓔的熱情,答應下來,回到無法自由進出的院落唉聲歎氣。
“諸位不必憂慮,住所上,陛下與我們無異, 想來並非陛下刻意為之, 我們安心住上幾日, 給陛下慶祝了生辰再返回封地不遲。”眾人心緒不佳,衡江王見此出來幫他們開解。
他起初進到這院子時,以為是徐瓔故意威懾, 但幾日前當他去到滄浪齋時才真正震撼,滄浪齋居然比他們現在住的屋子還要老舊,連窗牖都破了一隻,到無法修補的地步。
那時衡江王才正視起徐瓔,想到她應天命登位之言。
從前他以為那些都是徐瓔自己派人在外傳的,直到走進她的書房,他覺得徐瓔她可能真的有天命在身。
“但願吧。”青王已經被磨得沒有脾氣,他無奈地仰天長歎,百無聊賴,走到守衛旁邊問道:“我想出去走走,若是通稟陛下,不知允準否?”
青王本是隨口一問,誰知守衛利落地答道:“陛下有令,殿下出行需要兩個護衛隨從,以便保護殿下安全。”
以為會收到拒絕的青王垂頭喪氣,然而下一刻,他猛地抬起頭,兩手按住守衛的甲胄,兩眼放光。
“你說什麼,我可以出去了!”青王驚喜,忍不住拔高嗓音。
得到肯定答案,其餘人也是軀體一震,蹦得老高,激動地不管熟不熟悉,互相交握兩手,眼含淚花。
院子裡的宮人不多,諸王等不及宮人前來伺候,哈哈大笑聲,邊跑邊跳,如果徐瓔在場,一定會驚奇他們怎麼模仿起猴哥來,嗚哇聲裡滿是喜悅。
青王跑到井邊,丟下桶,拉繩,滿滿當當的水隨著青王的動作左搖右晃,往外跳出幾滴。
洗臉,整理衣冠,梳梳稀稀拉拉的胡子,諸王紅光滿麵,昂首挺胸地重新邁出闊步。
青王踏出萍水街時感覺空氣都清新許多,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他故意去坊市,偷覷身後侍衛神色,見他們沒有阻攔的意思,青王徑直走進去,找到一家清閒的茶樓,準備喝口茶水再走動。
甫一坐下,青王就聽到身後那桌人小聲議論:“你聽說了嗎?青王謀反了!”
青王瞪大眼睛,脖子僵硬,像根老木,一動不動地呆坐。
誰人用心如此歹毒,在外汙蔑他!
青王氣得渾身發抖,明明是暖春,他卻如同沒從寒冬裡走出來似的,身體凍得梆硬。
他倏地想到先前被軟禁,原來是這謠言的緣故?
青王努力回想這些天的言行,自己有沒有在徐瓔麵前說過引人誤會的話。
可無論他怎麼回憶,大腦一片空白,滿腦子都是“青王謀反”四個字,他現在還背著謀反的懷疑四處亂逛。
“不是青王,你聽錯了,據說是衡江王。”後桌的另一人出聲安定青王的心。
青王穩了穩神,轉向回憶自己與衡江王的交往,衡江王若是謀反,他鐵定是要想辦法撇清自己的。
“我怎麼聽說是廣武王……”
“到底是誰謀反?”
“你們不知道,我有個表兄在禁衛當差,聽聞前些日子陛下寫了密詔,讓一些王公來到幽州。無論誰謀反,不出意外的話,謀反之人應當在密詔裡的那些王公之中!”
青王拿茶碗的手顫顫巍巍,麵如土灰,連茶也不喝了,見鬼一般逃出茶樓,速速回去。
其餘人也跟青王大致相同,在路上聽到那些傳言,心弦登時繃緊,推理誰是謀反之人。
如果徐瓔查不出來會不會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將他們所有人一起殺了?
在諸王惶恐不安之際,滄浪齋裡的徐瓔好不容易將人留下,珍惜機會,迅速反思,猜想應該是所有人都在場,他們不好下手,避免背上弑君的罪名。
徐瓔調整計劃,挨個召見,並貼心地遣退所有侍從,單獨對話。
首先是青王,宮人找到青王,躬身行禮:“青王殿下,陛下有請。”
眾人目光齊聚青王身上,室內氣氛低沉,青王心口受到猛烈撞擊,臉色慘白如枉死的鬼魂。
宮人見青王麵色不對,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可是身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