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鵬南很快也意識到問題,心裡咯噔一下,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咽了口唾沫,聲音立馬被風吹斷,殘骸散落:“……我們又迷路了?”
王裘絕望地點點頭,她指了指娘子軍身後的位置,“我們是從這邊過來的,就按這個方向走好了,再不濟應該也能回到亟墨。”
鑒於在這裡太容易迷路,王裘讓大家儘量不要落單,不然荒無人煙的,容易出事情。
又行了好幾日,並沒有回到亟墨,她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前進,各處模樣都頗為相似,讓人分辨不出。
王裘感覺不對勁,但現在不能隨便轉向,隻能一頭往前,得尋到人問路才行。
駱鈴聲聲,總算看到一些低矮的野草,再往前走就是不負眾望的草場,眾人驚喜,趕著羊加快前進的腳步。
在她們行進途中又死了三隻羊,剩下五隻羊也是病殃殃的,沒有什麼精神,王裘希望到草場上,這五隻羊能恢複食欲,重新振作精神。
在漫漫綠草地裡,背後忽地傳來一聲怒吼,王裘回首,不遠處出現一個騎馬的大胡子男人,橫眉豎眼,兩眼噴湧出濃重的憤怒,嘴裡嘰裡呱啦大聲說著什麼,兩隻手還胡亂地揮舞,像是在罵人。
眾人轉頭,互相對了對眼神。
那個大胡子男人策馬過來,手裡拿著馬鞭,往王裘旁邊的羊指了指,嘴裡直哼哼。
王裘以為他是想要她們的羊,趕緊擺手,指著這些羊說:“這羊不能賣,我們要帶回大晉。”
誰知那個男人更加憤怒了,嘰裡呱啦地吐出一串,翻身下馬,朝羊嘿了幾下,嚇走正在嚼草的羊,然後轉過身來麵對王裘,往王裘來的地方又指了指,喉嚨裡發出不善的粗聲。
王裘總算明白了,他是在驅趕她們。
“我們自大晉而來,在這裡迷了路,這是亟墨發給我們的身份證明和通行之證。”王裘趕緊從懷裡拿出蓋有印章的文書,展開來指給那個男人看。
那男人將文書接過去看了半天,首先低頭在印章的地方就停留許久,王裘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懂,心砰砰直跳,緊張不安地等待他的反應。
過了一會兒,男人的麵色稍微緩和,把文書還給王裘,粗大的手掌張開,兩臂舒展,嗚嗚叫兩聲,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是指這個地方屬於他。
男人的目光轉到王裘帶來的羊身上,他朝那五隻羊齜牙,狠狠嚇了嚇它們,羊咬了一口草後退兩步,緩緩咀嚼,等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它們又探頭,鼓這圓溜溜的眼睛,再咬一口,男人氣得嘴裡噓氣,伸手驅趕。
牛鵬南理解了他的意思,趕緊上手把那五隻羊捉住,緊緊捆起來,吊在駱駝上。
那個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有時間好好打量她們一行人,古怪地盯著她們看了良久,給她們指了個方向。
“這是去大晉的方向嗎?”王裘隱隱約約看出他指路的意思。
男人停下來思考,半晌後猶豫地往前走了幾步,往方才指的方向伸出胳膊,然後走到王裘身旁,用手點了點文書。
牛鵬南遙遙看過去,忍不住說:“他應該是看懂了亟墨的文書,給我們指路,這多半就是回大晉的方向……”
眾人聞言麵染喜色,王裘也覺得是這樣,旋即抬手向這個大胡子男人道謝,帶著娘子軍和女醫們離開。
大胡子跟在她們後麵送了一程,牛鵬南感動道:“西域胡人真好,還護送我們。”
王裘深以為然:“是啊,等回到大晉以後,我一定要將在西域的所有見聞一一記錄下來,讓我們大晉更加了解西域,並使後人也知曉這些令人感動的事情。”
暢想間,王裘臉上不禁漾開淡笑。
大胡子把那群奇怪的人送出自己的草場範圍,一直到晚上才騎馬回家,妻子好奇道:“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今天遇到好幾十個長相奇怪的人,她們手裡拿著羊皮,看標識像是亟墨的,不好惹,她們在我這裡放羊,我把她們趕到巴依他們家那邊去了。”大胡子趕緊將白日裡發生的事情告訴妻子,證明自己沒有出去鬼混。
妻子轉過頭,“奇怪的人?”
大胡子猛地點頭,給她形容:“鼻子沒有我們高,嘴巴也小,臉還圓圓的,總之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
妻子猜道:“是哪裡來的商隊吧。”
大胡子搖頭,“不像,應該是從亟墨那邊過來的。”
“那就是東土了,還沒見過從最東邊來過商隊,下次你要是再遇上,把人帶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