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逆賊聲勢浩大, 原本支持鄭嵩和魏謙到的人見勢頭不妙也紛紛倒戈,更有人提出皇孫血脈存疑,徐瓔將林奉儀放出宮時並沒有身孕, 這極有可能是鄭嵩和太子舊部們特意尋來的借口, 有意混淆皇室血脈,借機篡權, 不然林奉儀發覺自己有孕時為何不報。
眾人覺得有理, 對鄭嵩和魏謙到等人更加痛恨。
打著皇孫的旗號卻站不住腳跟, 錦州勢弱, 何崇光的軍隊還沒趕過去,錦州附近百姓就給前來討伐的青年婦女們指小路, 潛入城內, 和魏謙到的隊伍發生衝突。
“不好,有百姓闖進來了……”侍衛著急忙慌地跑進來。
鄭嵩背著手來回踱步, 燙腳似的,並不輕易停留,聞言怒極, 這才瞪大眼站立在原地, 氣急敗壞地質問:“我們不是有兵器嗎?怎麼還打不過他們!”
侍衛抿唇低下頭,魏謙到道:“我們可以對徐瓔的軍隊動武,但絕不能轉向手無寸鐵的百姓,再失民心, 就徹底不能成事了。”
鄭嵩不認同, 臉色差到極點,牙齒磨得咯吱響,麵若寒霜,沉聲道:“不知何處來的暴民, 殺也就殺了,難道要任憑他們闖進來嗎?”
魏謙到給鄭嵩一個長久的眼神,迷惑,震驚,鄭嵩竟能輕易說出那番話,簡直要氣笑了。
有皇孫在手,好歹還能遮掩一一,勉強站住腳,若真是殺了百姓,那麼多人盯著,輿論徹底倒向徐瓔,他們就必輸無疑了。
為今之計是穩住錦州局勢,魏謙到對鄭嵩道:“無非幾個莊稼漢,胡亂莽力氣,無需擔心,多派些人手過去抓了就是,你彆衝動。”
話音剛落,外麵響起一陣打鬨聲,哐啷幾聲,敲到什麼東西,其中又似乎有重物墜地,嘭嘭作響,並夾雜痛呼。
一個滿臉是血的侍衛衝進來,張口就要呼喊,提醒鄭嵩和魏謙到時,後方飛來一塊石頭砸到侍衛的後腦勺,聲音頓時堵在喉管之中,身體僵硬地向前撲倒,直直墜落。
在侍衛摔倒後,一張年輕的麵容暴露在鄭嵩和魏謙到視線裡。
這就打進來了?
鄭嵩牙齒咬到舌頭,鑽心般的疼痛讓他回過神,他驀地睜大眼睛,慌慌張張地躲到魏謙到身後。
“鄭賊、魏賊休走!”
一根木棍破空穿來,魏謙到及時閃身躲避,鄭嵩沒沒練過武,反應也慢,躲閃不及,棍子結結實實地打在鄭嵩身上,室內立時響起一道枯澀難聽的慘叫。
來人正是易棠,返鄉後隨眾人前來誅殺逆賊,一棍沉沉橫打過鄭嵩腰間門,鄭嵩跌在地上,一手扶腰,一手抓過身旁的桌腳,拖著身體在地上縮了縮,遠離易棠。
易棠察知旁邊那個應該就是魏謙到,靈活地轉了手裡的木棍,向魏謙到打去。
魏謙到一眼看出易棠使的是軍中棍法,心下震駭,他隻聽說是百姓聚眾前來鬨事,不料眼前來的竟然是個卒子。
“徐瓔太狡詐,竟將士卒改扮成百姓!”
他就曾起疑,怎麼會真有平民百姓摻和進來,還喊出除賊的名號,原來這一切都是徐瓔的奸計。
以為中計的魏謙到後悔,反身躲避易棠的棍棒,快速大跳幾步,拔出自己的刀,回轉身體,刺向緊跟其後的易棠。
易棠急忙側身避開,冷聲道:“我們並非受大家之令,而是自發而來,誅殺逆賊乃天下人共願!”
魏謙到和易棠纏鬥,鄭嵩四肢並用,偷偷爬走,外麵已經打成一片,甚至有侍衛的頭盔飛落到鄭嵩腳邊,血肉模糊,鄭嵩驚倒跌坐,手裡感到濕黏,他低頭一看,滿手血紅,三魂七魄都要散儘了,蹬腿退到牆根,貼牆艱難站起,拖著軟趴趴的兩條腿和腥臊的袍子挪走。
鄭嵩慌忙逃到皇孫的屋子,因為變故,在皇孫身邊看顧的奶娘和仆婦都不見了蹤影,皇孫哭得撕心裂肺也無人管。
事態緊急,鄭嵩一邊咒罵,一邊快速收拾了細軟,抱起孩子匆忙外逃,躲開混亂的打鬥。
皇孫張嘴不停哭鬨,錦州眼看不保,鄭嵩心裡慌亂,再見孩子這般不懂事,在生死關頭還哭這麼大聲,不免有些煩躁,急聲吼道:“彆哭了,再哭你我都要沒命!”
孩子不懂這些,被鄭嵩的聲音嚇到,哭的聲音更加響亮,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裡的動靜。
鄭嵩大口吸氣,不悅地瞪了皇孫一眼,抱著他提速快跑。
然而錦州城內已是一片狼藉,四處都有闖進來除賊的百姓,皇孫的哭喊吸引眾人注意力,暴露鄭嵩的位置,鄭嵩隻跑了一小段距離就體力不支。
追趕的人與他越來越近,鄭嵩實在沒辦法,深知皇孫的哭聲會害死他,保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