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瓔上岸以後四處尋找吃的, 可惜大冬天的,草木凋零,也沒什麼野果,腹中饑餓令她頭昏眼黑, 餓死的可能性急劇飆升, 徐瓔有點無法接受, 餓死的速度太慢了,又很難熬,還是換個死法比較好。
徐瓔暈暈乎乎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一戶人家, 她抬手敲了敲門。
裡麵出來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婦人, 收拾得乾練精簡,她隔著門扉問道:“小娘子何事?”
徐瓔來不及張嘴說話,體力抵達極點,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 抬眼已是房梁, 徐瓔剛開機, 還有點迷糊, 耳邊傳來一道女聲:“小娘子, 你醒了?”
一張臉出現在徐瓔視野裡, 與她昏迷前最後見到的那個婦人重疊, 徐瓔坐起來, 謝道:“多謝夫人相救。”
“我姓花, 眾人都喚我花大娘。”花大娘上下打量了徐瓔, 從衣服緞料到舉手投足的氣度,猜測道:“小娘子,你是在路上遭了拐子吧?”
徐瓔吃驚, “大娘為何有此一問?”
花大娘抿唇一笑,“娘子衣裙看似簡樸,實則用料極好,舉手投足之間更顯氣度非凡,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多半是被拍花子拍走了,寧死不從,投水自儘,這樣的事情我花大娘見得多了。”
徐瓔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心生警惕,“你是青樓鴇母?”
“從前是,”花大娘不情不願地吐出一句,“這不是皇帝下旨關門,幾十張嘴都張望著我吃飯,沒辦法,隻有逃出來,尋幾個好人家,將手底下幾個嬌娘托付出去,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
“大家不是將你們充入宮廷和役人了嗎?”徐瓔大吃一驚,立刻想到是不是底下那群臣子蒙蔽她,陽奉陰違。
如果事情屬實,回去她就將相乾人等都處置乾淨。
花大娘歎息道:“可人那麼多,也不是人人都能去。這年頭,朝廷查得嚴,都說妓子無情,我看讀書人才是薄情寡義之徒,大家不許官員出入青樓,各個使君就生怕和娼妓沾染上一點關係,被人彈劾丟官。其他人更彆說了,為了冬闈,害怕旁人拿這件事出來說話,說什麼也不肯接受我的小娘子,也不準家中任何人與我們有聯係,就是做工也不要,再這樣下去恐怕要餓死……”
徐瓔驚駭,原來罪魁禍首竟然是她自己,是她沒有考慮周全,世人輕視那些女子,更不會關心她們的處境,死了就死了,還免去如何安置的煩惱。
花大娘端來一碗稀粥,其中隻有幾粒米,拿來時她還有幾分不好意思,害怕徐瓔看不上。
徐瓔默默地接過來,仰頭喝下,眼光滑過窗戶,看到幾雙圓溜溜的眼睛,清澈見底,和徐瓔的目光相接,她們便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轟然散開。
“那些人是……”徐瓔詫異,看那模樣是一群女童,大概有七八歲的樣子。
花大娘見怪不怪,“原本都是被她們的爹娘賣進來的,樓閣封了以後,她們無處可去,就跟我一起走了。”
徐瓔心裡不是滋味,花大娘猶豫了一下,接過徐瓔手裡的空碗,遲疑道:“娘子吃完我的粥飯,我就舍下臉皮向娘子挾恩圖報了。”
“看娘子衣著,想來家世不凡,娘子又尚未真正淪落風塵,可否請您帶幾個人一同離開?您看中了誰都可以,春桃機靈,芒種老實,不但手腳麻利,還忠心耿耿,絕不會叛主,再不濟您帶回去丟到後廚,做個劈柴燒火的粗使婢女也行,求您給條活路!”
“大娘放心,我會安排好她們的。”徐瓔按了按花大娘的手。
花大娘聞言大喜,眼角溢出淚花,捧著碗就要屈身跪下,感激徐瓔收留,徐瓔連忙拉住她說:“大娘不必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娘子真是好人,比皇帝還好的好人,殺千刀的狗皇帝隻會胡亂下令,拿查抄得到的銀錢養那些貪官汙吏,絲毫不管我們這些卑賤之人的死活……”花大娘哽咽。
徐瓔膝蓋突然中了一箭,好吧,確實是她沒有考慮到所有情況就貿然下令。
在花大娘家修養了幾天,挨個認識了各個長相漂亮的娘子和小女孩,又聽花大娘發牢騷,抱怨皇帝,徐瓔尷尬地一笑而過。
搜尋的侍衛很快找過來,徐瓔怕侍衛嚇到孩子,推著他們出院子。
侍衛欣喜萬分,回頭招呼道:“大家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