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 經查證,俞州刺史步施仁所報功績確歸其妻秦錦繡,秦氏上告, 請求與步施仁和離,自立女戶。”
徐瓔低頭看調查案冊, 朝臣最近的公文奏章寫得越來越簡潔清楚,她看的時候沒那麼費勁了。
“允準。步施仁搶占其妻功績,為官不仁, 為夫不義,道德低下,免除他的官職, 永不再用。”徐瓔放下案冊。
話音剛落, 章餘的身體晃了晃, 咚地一聲砸在地上,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章餘身邊的朝臣驚慌失措地後退幾步。
徐瓔慌忙起身, 幾步下了台階, “太醫,快傳太醫!”
章餘麵色蒼白, 徐瓔一麵讓其他朝臣離開, 一麵蹲下,抓著章餘的肩頭搖了搖,在他耳邊大聲叫章餘的名字, 依然沒有反應, 摸他頸動脈,徐瓔的心涼了半截。
為今之計隻有死馬當作活馬醫,徐瓔瘋狂回憶心肺複蘇急救具體步驟。
這時, 殿外不遠的當值太醫匆匆趕來,一探章餘鼻息,微弱得幾乎快要斷絕,扒開他的眼皮,太醫大驚失色,連忙為其施針,而後顫顫巍巍地朝徐瓔跪下,“大家,侍郎怕是很難救回來了。”
徐瓔鎮定下來,對太醫道:“解開他的衣服,將他身體擺正……”
徐瓔將心肺複蘇的步驟告訴太醫,讓他上手幫章餘,徐琅驚異地走到徐瓔身旁,握住徐瓔的手。
太醫被徐瓔指揮著又是按壓章餘的胸膛,又是忍著羞恥往章餘口中吹氣,如果不是礙於徐瓔的身份,他早就翻臉走人了,章餘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無力回天,再怎麼做也救不回來的。
不停按壓,太醫手酸,徐瓔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章餘救回來,一顆心高懸。
半晌過後,章餘的眼睫顫了顫,徐琅驚喜地叫了一聲,“有效果!”
徐瓔鬆了一口氣,背後全是冷汗。
太醫眼裡也升起詫異之色,難以置信,態度陡然一轉,認真對待起來。
章餘的心跳恢複過來以後,徐瓔派人將他抬到側殿去,太醫時刻看護,然後才找來章餘身邊的仆人,詢問道:“你家主君是怎麼回事,最近都在做什麼?”
仆人戰戰兢兢地答道:“回大家,主君他一直在處理公務,一夜過去都不曾合眼淺眠,除此之外,也並非再做其他事……”
破案了,熬夜猝死。
徐瓔沒想到她自己沒有成功,反倒是差點把自己的臣子熬走。
忽地聯想到最近朝臣的效率提升,老臣連番請病假,徐瓔一驚,趕緊問徐琅:“這些時日裡,諸臣都不曾好生睡覺休息嗎?”
徐琅理所當然地點頭道:“正是,大家勤政,臣屬又如何能躲懶。”
徐瓔倒吸一口涼氣,她就說最近眾臣怎麼蔫蔫兒的,言官也不說話了,個個有氣無力的,原來都在熬夜加班。
難怪老臣接連病倒,還死了三個老臣,原來不是差點,是已經熬走三個臣子了。
“胡鬨!”徐瓔怒極,“一個二個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加班加點我也不多出錢,他們這麼拚命做什麼!”
徐琅不太能理解,“所謂上行下效,大家每日批改奏章都要到深夜,臣下又如何能早早入眠?這是不尊聖上,也愧於官身,不配為臣。”
朝野上下都是跟風的,皇帝怎麼做,他們就會怎麼做,否則不合群。
況且要是跟皇帝辯論起來,自己都沒底氣。就像是皇帝寵妾滅妻,底下的人也隨之效仿,畢竟皇帝自己都那麼做了,他斥責下麵的臣子就沒理,所以形成寵妾滅妻的風氣。
而徐瓔是少見的勤政之君,群臣如果要拿什麼事情攻擊她,他們必須要做到和徐瓔一樣勤奮,不然一個“怠懶”之臣怎麼有臉指責勤政之君,根本站不住腳跟。
徐瓔真是服了,撐不住就彆強撐,小命都要沒了還一聲不吭。
“即日起,所有人到點必須回家,也不準在家辦公,否則視為效率低下,浪費燈火,讓我發現誰以後偷偷辦公,吏部考評一律給差。”徐瓔強硬下令,並補充道:“我也一樣,天黑就睡覺,節約蠟燭。”
說實話,她都快撐不下去了,最近這幾天基本都是趴桌上睡過去的,甚至還有一天靠著椅背睡著了,沒有他們想得那麼勤奮。
她的猝死計劃宣告失敗,誰知道還掀起這樣的風波,徐瓔趕緊叫停。
等章餘醒過來,發現自己斷了兩根肋骨,好在性命保住了,慶幸之餘聽到徐瓔下令給百官規定了專門的處理公務時間,過了時間點就不準再碰公務,章餘有些遺憾。
太醫道:“大家是珍愛使君們,侍郎不知當時情況危急,我趕到的時候,侍郎氣息近絕,無法挽回,是大家堅持施救,侍郎才撿回一條命,莫要辜負大家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