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徐瓔有了下落,應當回到幽州主持大局,她依然是大晉的君主,怎能忘祖,自己改立新朝。
一時間朝野沸騰,批判之聲迭起,永王趕緊趁此機會指責徐瓔拋棄徐氏先祖,妄自尊大,章餘手底下不少人動搖,連國號都改了,若是效忠徐瓔,那他們到底是晉臣,還是夏臣?
劉緒想不開,章餘勸道:“管它晉朝還是夏朝,這江山不還是徐家的嗎!”
“不一樣……”
劉緒有些接受不了,改掉國號以後,他心裡空落落的,總感覺晉朝滅亡了。
劉緒還在糾結,章餘手下的路仁炳焦慮不安地疾步走進來,忙聲道:“侍郎,大事不妙,城中百姓聽了公報,得知大家要在鎮平稱帝,不少人家收拾家當,離開幽州去鎮平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路仁炳將壞結果補充:“他們的動靜不大,等守衛發現的時候,城內都已經空了大半。”
章餘瞠目,劉緒渾身力氣儘失,滑坐在地上,背脊壓彎,滿是疲態,眼睛直直盯著前方,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天亡大晉啊……”
“百姓怎會悄無聲息地離城?”這不符合常理,章餘懷疑背後可能是徐瓔的操縱,他蹲下身,安慰劉緒:“民心所向,至少君主還是徐家人,國泰民安,還有什麼不知足!”
劉緒垂頭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章餘見此也懶得再開解他,和路仁炳離開相府。
章餘方抵達家中,聽門房稟告道:“主君,有客來訪。”
“這個時候造訪?”章餘猜不出來人是誰,懷揣疑惑轉移方向,抬腳去見客。
李登雲一襲灰布麻衣,腳蹬草履,負手而立,正抬頭端詳堂中的題字。
章餘進來便見老人背影,拱手道:“不知貴客來訪,有失遠迎。”
李登雲轉過身,“草民李登雲,擔不起侍郎一聲貴客,隻是聽聞侍郎歸屬大家,不肯向永王低頭,特地前來拜會。”
章餘一聽是李登雲,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忙請李登雲上座。
李登雲微微一笑,章餘立即將百姓遷離幽州之事和他聯係起來,眼眶驀地溢出驚歎。
*
百姓離幽,永王指責徐瓔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完全成了無理謾罵,反而永王的話讓宗室拿到把柄,借此由頭發難,朝臣再不敢催促永王登位,各族也迫於壓力噤聲,縮頭不語。
最終朝臣和宗室暗中商議,請徐瓔回幽州,她依然是晉朝的皇帝。
眾人聯合寫信,傳於鎮平,並強迫永王還政於徐瓔,還政即既往不咎,否則視為亂黨賊臣。
永王狂怒,掀翻案幾,踢桌砸椅,摔碎屋室裡所有的杯盞,一個站不穩,摔在地上,手壓碎片,登時血淋淋一片,碎瓷破膚,細末滲入皮肉,永王絲毫不覺得痛,眼睛裡布滿紅血絲。
宮人都露出畏懼的神情,永王心裡才終於好受一些,但這遠遠不能滿足他,永王當即召來他的屬臣,強硬道:“立刻為我舉行登基儀式,徐瓔不想做大晉的皇帝,我來!”
永王屬臣盧易瞪大眼睛,永王癲狂的模樣看起來屬實不太正常,莫不是壓抑那麼多年,陡然受此刺激,瘋了吧?
“殿下,原本支持殿下的朝臣和各族現在態度轉變,宗室又請徐瓔回幽州繼續為帝,實在不是登基的好時候……”
另一屬臣勸說永王,可他話未說完,永王已經抽刀砍下他的頭顱,鮮血噴湧。
眾人驚呼,連忙躲開,眼中既有震驚,難以相信,又有恐懼,害怕。
永王提刀,血液順著刀身一滴一滴地緩緩墜落,他掃視眾屬臣,目光挨個劃過去,凡是被注視到的人無不低頭含胸,瑟瑟縮縮。
頭腦的劇痛在見血以後大大緩解,永王扶住額頭,瞥見屬臣們的戰戰兢兢長舒一口氣,滿足浸潤心間。
盧易精神緊繃,他陡然想起永王世子徐津殺助教,這父子二人竟然如出一轍,恐怕不妙。
等緩過神來,永王的臉倏地更換上懊悔之色,他丟下刀,撲通跪在地上,捧起那顆頭顱,抱在懷裡痛聲大哭,稍後態度不一,神態癲狂,眾臣更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