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高氏疑謀害皇嗣, 皇帝大怒,廢除她的後位,幽禁於冷宮之中。
高筠隻覺得可笑,抬手喝下徐瓏派人送來的毒酒, 淚水溢出眼眶, 疼痛襲來,意識渙散, 最終墮入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高筠緩緩抬起眼皮, 光亮入眼, 支撐著她看清垂下來的鵝黃色紗幔。
意識回籠, 高筠扶住額頭,撐著床榻坐起身,環視四周, 環境陌生, 整體來說十分簡樸, 放置的物品不多, 材質也略微遜色,沒有宮廷的奢華, 似是普通百姓之家。
是誰救了她,帶到此處?
高筠暗自揣測間, 有人過來, 腳步聲漸近, 不久後響起篤篤兩聲,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略顯焦急:“娘子,燕娘過來說你高枕未醒, 怕是連著幾日累狠了,露珠本不欲打斷娘子安眠,隻是人命關天,女醫們都還沒回來,其他人資質尚淺,不敢擅自做主,須聽娘子意見,娘子快去看看吧。”
是同她一起長大的婢女露珠。
可是露珠分明替她頂罪,早就死了,門外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高筠滿腹疑惑,下榻,取過外衣披在身上,前去打開房門。
隻見記憶裡的麵龐陡然落入視線,大概三十來歲的年紀,露珠滿臉憂色,見她出來以後,露珠似乎鬆了一口氣。
露珠道:“今晨醫院裡緊急送來了個難產的婦人,已經疼了一天一夜,鄉間的醫女看了,胎位不正,最好剖腹取子,家人這才趕緊送入城中。然而產科的醫士們前去支援地方未歸,有主持剖腹產資質的醫士在救另外兩個性命垂危的產婦,分不開身,隻有來找娘子了。”
露珠將情況快速交代給高筠,請她前去救人。
高筠呆愣,不知露珠所說是何意,剛想開口詢問,她的身體已經控製不住地往外疾步快走。
腳下的路,每一步都讓她十分熟悉,恍惚間,高筠走進奇怪的屋室裡,四處都是白牆,幾個臉上裹布、遮去大半麵容的女子迎上來,高筠脫口而出:“具體情況如何?”
先在一間屋子裡換了衣服,而後進入產房,高筠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她像個局外人,有條不紊地進行每一步,但是刀具的冰冷清楚傳達到她的四肢百骸,嬰孩脫離母體的任何一個細節都讓她驚懼,觸感難忘。
手術結束,母女平安,高筠如釋重負,忽地感覺疲憊充斥全身上下。
高筠換了衣服出來,正想找露珠詢問情況,這時衝上來幾人,男女老少都有,高筠身邊的醫女第一時間擋在她身前。
高筠驚訝過後定眼一看,年輕女子手裡抱著嬰孩,較為年長的婦人似乎拿了條紅綢。
“高娘娘妙手,救我和孩子的性命,大恩大德,實在難忘,特地前來送錦旗,感謝高娘娘相救之恩。”年輕女子激動地謝道。
高筠手足無措,醫女輕車熟路地接過錦旗說:“職責所在,不必言謝,高醫士連著好幾日沒合眼,隻休息了半夜又趕來主刀,疲憊不堪,需要休息一日再坐下來和諸位細敘,如此可好?”
眾人連忙讓高筠去休息,關心的眼神真摯誠懇,高筠心頭微動。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高筠跟著醫女去到一間門前,上麵寫著幾個字:“醫護人員臨時休息室,閒人免進,禁止喧嘩。”
醫女開鎖,進去是條無人走廊,光線昏暗,左右各有屋室,未設房門,可以隨意進出,高筠偷偷往裡麵瞧,竟是床榻,已經有人在上麵熟睡。
高筠進入其中一間,也顧不上幾人同寢,沾床就沉沉睡去,等她醒來,身體的疲乏緩解過來,她才開始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瓏送來的毒酒不會作假,露珠也活著,婦人生孩子可以剖開肚子,還有許多女子無所顧忌地在外行走,無人約束。
她似乎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不像陰曹地府,也不像極樂世界。
高筠起身,原本榻上的人都不見蹤影,她出了休息室,遇到幾個醫士敬重地向她打招呼:“高相,大家請您今夜前去朝陽殿赴宴,說是要烤肉,還有王將軍帶回來的番麥。”
高相?
高筠被這個稱呼驚了一下,先前碰到的那個年輕女子叫她“高娘娘”,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又碰到醫士竟然這樣叫她,她們口中的“大家”又是誰?
怪,太怪了。
高筠弄不明白,一道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娘子要去何處?”
一張陌生的麵孔出現在眼前,高筠猝不及防,疑惑道:“你是何人?”
燕娘大驚,“娘子,我是燕娘啊!”
露珠似乎提到過這個名字,高筠隱隱約約想起來,隻是燕娘又是誰?
見燕娘麵露焦急之色,想要去找人,高筠抓住她的衣袖,阻攔道:“一點小事,莫要張揚,恐引起慌亂,不妥,你將要緊事說與我聽,我試試能否記起,實在不行再另外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