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錦萱微微一笑:“科舉之事何其重要?嫂子莫要多慮,我不曾怪兄長的。”
崔沁音點了下頭,又徐徐笑道:“蘇姨娘不在府裡,我便代她與你說兩句私房話,好妹妹,若是嫂子說得不中聽,你便略過就是了。”
曲錦萱莞然:“嫂子且說便是。”
崔沁音四下瞧了瞧,再放低了聲音,作竊竊私語狀:“萱姐兒,你性子軟,是個逆來順受的,嫂子知這幾日,你定也過得不容易,這事…唉,妹夫再是說著不在意,心裡總是會有疙瘩的,男人啊,多數好那麼一口麵子,若想把人給哄好了,便事事順著他,尤其在床笫間把他伺候舒服了,慢慢的,他那心就軟下來了,最好,再給他生個孩子…”
起先,曲錦萱羞得臉上一片緋色,可在聽到生孩子的話後,卻是頹敗地垂下了頭。
崔沁音隻瞧見兩段緋紅的耳廓,便當她隻是害羞了,又繼續說道:“好妹妹,我也不瞞你,雖我與硯舟是表兄妹,也是自小便定了婚的,可婚前,我二人並不相熟,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即使成婚一段時日,他初時對我也是冷冷淡淡的,生下孩子後,他才開始有轉變,可見這男人啊,是要等的。”
曲錦萱吸了一口氣,重新振作起來,小聲向崔沁音表了謝,又問道:“我上回給嫂子調的膏子,嫂子快用完了罷?改日我多調幾盒,給嫂子送來。”
說起這事,還是崔沁音剛嫁到曲家時,許是因為水土不服,臉上乾得發癢,塗什麼潤膚的膏子都無濟於事,若是搽了粉,便像乾涸了的田地似的,不說話不做動作還好,若是說話做動作,那粉兒便簌簌往下落,弄得她好不尷尬。
因著這事,曲檀柔還明裡暗裡嘲過她幾句,而崔沁音本就因樣貌平庸而自卑,得了曲檀柔的諷,再瞧瞧自己雋朗的夫婿,更是鬱結在心,連話都不敢多跟曲硯舟說兩句。
便是那年某個時節,曲錦萱借著袖掩,偷偷給她塞了一罐麵脂,並一張手寫的、洗麵的方子。
那會兒,她尚與曲錦萱不相熟,得了那麵脂膏子後,還私下問過夫君這庶妹的為人,她記得自己夫君那時神色似有些緊張,反問了她事由,得知備細後,長籲了一口句,雖到底也沒說庶妹為人如何,但用肯定的語氣告訴她,可放心用。
於是,她便將信將疑地用了起來。
本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可令她沒想到的是,約莫一旬的光景,自己那臉便好齊全了,不僅如此,還滑嫩更勝之前,恁地貼妝。
在連續用了一個月後,更有奇效,雖她五官不出眾,但勝在麵色紅潤悅澤、宛如初日芙蓉,倒也稱得上一句秀麗了。
再有一樁,便是她自生完初胎後,竟開始大把脫發,後來,也是靠曲錦萱的一個烏發油方給調理好的。
自那時起,她才知府裡這位默不作聲的庶妹,竟還有這等奇巧的手藝。
打那之後,自然地,也便與曲錦萱慢慢親近起來。
是以這會兒,在聽了曲錦萱的話了,崔沁音越發笑呤呤:“萱姐兒有心了。”
姑嫂二人再敘了幾句話,突聽有個麵生的仆役來喚,說是聰哥兒和婧姐兒吵鬨起來了,崔沁音立時便站了起身,與曲錦萱彆過,往自己居院趕去。
幾乎是崔沁音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個府裡的仆婦來,說是自己剛才經過遠香堂,在附近掉了根簪子,她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找了半日沒找見,想煩桑晴幫著尋一尋。
征得了曲錦萱的同意後,桑晴便和那滿嘴道謝的仆婦去了。
清風送著金雀花兒淡淡的香味掠進廊下,曲錦萱走到庭院中,去拔弄那些金雀花結出的小芙果。
美人纖腰微躬,水蔥般的纖指拔著倒垂的蕊瓣,即使是側臉,那打眼望去,也端的是人比花嬌,美得讓人心顫。
餘光察覺到有人步近,曲錦萱還以為是桑晴,便含著抹淺笑,偏過頭去——
待看清來人後,她倏地斂起笑,更是瞬間嚇得心口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