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喜(2 / 2)

曲錦萱點頭:“好些了,不犯惡心了。”

老醫者寫完方子,聞言笑道:“孕吐是常見的,薑夫人不必擔心。若是怕反胃,便少食些葷腥之物,若是再不成,便少食多餐,慢慢進補。但有一點要當心,不可因吃了犯吐而拒食,那樣的話,於胎兒生長不利。”

曲錦萱點頭。

“頭三個月最是受罪的,薑夫人便忍忍,一般來說,三個月後便好了。”說完,老醫者又對薑洵囑道:“這婦人懷胎啊,時而情緒激蕩、時而心神低迷,興許都是一兩息間的變化,薑大人可莫要醉心公事,冷落了薑夫人才是。”

薑洵亦點了頭:“晚輩記下了,多謝長者。”

老醫者朗笑道:“薑大人與薑夫人俱是容色不凡的,且有薑大人為我寧源百姓積的功德加持,定然,也會是位懷珠抱玉的人物。”

薑洵微笑:“借長者吉言。”

這會兒,桑晴等人終於也尋來了。聽了這喜訊後,桑晴驚得聲音都發不出來,張了幾回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說起來,早在曲錦萱月信遲遲不至時,便該有所察覺的。可一來,那避子湯也就停過一回,二來,沒多久她們便踏上了到寧源的路途,途中各種顛簸,到寧源後又忙於照顧薑洵,主仆二人誰也沒把心思往那事上想。

桑晴心間好一陣後怕,想著夫人腹中這位小主子,可真真是位命大的。

那廂,薑洵垂著眼皮,問曲錦萱:“走回去,還是坐馬車?”

不等曲錦萱給回答,他自己先有了選擇:“走回去罷,馬車太顛了。”

曲錦萱自然無有不從:“我聽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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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醫館到會館,也就兩裡多的路程,夫婦二人愣是走了有半個多時辰。

途中,薑洵一直用手護著曲錦萱,馬車不遠不近地在後頭跟著。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

一回會館,薑洵便鑽進了書房,直忙到更深露重,才回了臥房。

入了內室,薑洵發現自己那位小妻子還醒著,正衣帶整齊地、眼巴巴地坐著在等自己。

他皺了皺眉:“怎還不睡?”

“我還不困的。”

曲錦萱起身,幫薑洵更過衣,可她自己卻仍是沒有要更衣的意思。

薑洵眉尾微抬:“打算就這麼坐一晚上?”

曲錦萱眉眼糾結:“夫君,我、我是不是……該去廂房睡?”

薑洵的手停頓了下:“為何?”

曲錦萱兩頰染粉,她囁嚅道:“大夫說、大夫說、”

“大夫說的是不能行房,並未說過不能同榻。”薑洵了然地接過話,可見她還是原地不動,他收回眼:“你若不想在這房中歇,那便隨意罷。”

曲錦萱眼見自己夫君說完這話,便徑自上了榻。

雖是說讓她隨意,可夫君抖被褥的動靜……有些重。

相處這麼久,曲錦萱自然能察覺得到薑洵的情緒。她再不敢多想,快速給自己更過衣,便穿著寢衣,也爬上了榻。

夫婦二人一個有孕、一個有傷,熄了燭後,俱是筆挺挺地躺在各自的被褥中,小片刻都沒有聲響。

片刻後,黑暗中響起軟糯的聲音。

“夫君,你不喜歡孩子麼?”

薑洵側頭:“為何這樣問?”

見他側了頭,對方直接翻了個身,麵對著他,聲音有些不安:“我見夫君……好似、好似不大高興。”

“怎樣才是高興?你懷著身子,莫非我要抱著你在這會館中跑上幾圈,才叫高興?”薑洵轉回頭:“莫要多想,睡罷。”

小女人收了聲,安靜了一會兒。

未幾,聲音又響起了。

“夫君,我們什麼時候回奉京?”

薑洵姿勢不動,隻反問了聲:“怎麼?你想回了?”

枕畔一陣晃動,是小女人極快地在搖頭。該是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大,她又欲蓋彌彰地小聲解釋:“夫君、夫君身上的傷還沒好……”

薑洵忍俊不禁,存了故意戲弄的心思:“哦,我的傷過幾日便能恢複了。”

枕畔又沒了動靜,可榻尾,卻有人在互蹭自己兩隻腳。

薑洵目中染笑,開腔問了句:“你不想回京?為何?”

對方不回答,他便再度側了頭,靜靜盯著她,是非要聽她作答不可。

“……聽說那堤壩還在修築,夫君、夫君不等那壩修好再回麼?”小女人憋了好半晌,才憋出這麼句冠冕堂皇的話來,藏掖著的小心思呼之欲出。

薑洵低低笑了一聲,驀地伸手,把人從另一床被褥中撈到自己懷裡,再勾住她不安分的腿腳,與她貼耳回道:“我傷還未愈,且如你所說,公差尚在,那堤壩還未修築完……”末了,到底還是忍不住寬她的心,反手捏了捏她鼻尖:“等你肚子裡這胎安穩了,再回也不遲,你安心睡就是。”

說了兩回讓她睡,可顯然他懷裡這個,夜談的情緒很是高漲,少頃,又出聲了。

她與他打著商量:“夫君,你說……我們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

聽她聲音雀躍,薑洵笑得胸腔都在發震:“還不知是男是女,如何取名?”

她想得周到,立馬從善如流地與他提議:“那我們可以各取一個名備著?”

小女人說得興起,又轉了個身麵向他,下巴甚至攀到了他的臂膀上:“若是小女兒,便喚薑明菀,若是小郎君,則喚薑明霄,可以麼?中字取日月之明,望他們聰慧坦蕩、明辨是非。”

薑洵心間微妙。

她在他耳邊小聲說話,氣音吹得他耳骨都發酥。

想了想,他問道:“你肚子裡的鬨你了?”

曲錦萱愣了愣:“沒有。”她旋即羞聲道:“孩子很乖的。”

居然說肚子裡的乖,顯然,是已經忘了日間那一番折騰。

薑洵用掌心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唬她:“說了幾回你也不睡。看來,肚子裡的沒鬨你,是等著我來鬨你了。”

腰間被惡意撓了下,素來怕癢的曲錦萱‘咕嘰’笑出了聲。她立馬乖了:“夫君,我睡了,再不說話了。”

薑洵把人給翻了回去,臉挨著她的頸彎:“乖,睡罷。”

清帳婆娑,飄在帳中的、男人低低的尾音,竟似有幾分繾綣。

月色溶溶,星子散在雲層中。

靜夜,有人睡得安寧香甜,而數百裡之外的奉京城,卻有人,陷入了無邊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