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過敏(2 / 2)

好幾個名字在魏言安舌間跳動,他暗自挑選著,腦中,浮起個妖妖嬈嬈的身影,及一雙秀媚含情的丹鳳眼來。

某些畫麵衝入腦中,魏言安頓時骨肉浮酥。

他低聲道:“要前些時日,任二舉薦的那個。”

近侍會意,領命去了。

心間惦記著美事,魏言安麵色微霽。

而在離經東華宮不遠處,行至簷下一拐角時,有人與他迎麵行來。

來人頭戴對角方巾、身著一襲玄青道袍,嘬腮幫、一張馬臉寡白欣長。

停下後,那人笑模悠悠對魏言安拱手:“老道見過太子殿下。”

“新霽聖使不必多禮。”魏言安換上笑臉,客套地問:“聖使這是欲往何處去?”

那新霽聖使微微一笑,直言道:“不往何處去,老道久侯殿下多時,是特意來尋殿下的,不知殿下此刻可有空檔,與老道閒聊幾句?”

二人對望須臾,魏言安斂起笑意。

未幾,他與那聖使到了一隱蔽之處。揮退左右後,魏言安語調古怪:“不知聖使有何等指教,孤,洗耳恭聽。”

新霽聖使笑道:“今日,殿下受委屈了。”

魏言安攢起眉來,麵色再度微沉。

對方不卑不亢、不疾不徐:“老道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想提醒殿下一聲,後宮那位習昭容,連著整個習氏一族,可盯了殿下許久了,殿下行過的一些事,他們可是握了好些證據的……近來陛下總愛往那柔福宮去,六皇子更是日日去請安,聽說一待便是好幾個時辰……”

經由這聖使的話,魏言安又想起方才自己被訓的狼狽場景。他眸子眯起,眼中浮起暴虐之色,卻又聽那新霽聖使繼續說道:“近來,老道夜窺天相,觀得帝星黯淡,又探過陛下之脈,嗅得龍氣已儘,便知這天下,該易主了。”

“聖使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魏言安直直盯著他,口吻重了幾分。

新霽聖使麵色坦然,不見懼意。

魏言安靜凝他片刻,爾後,目光閃了閃,問道:“聖使,可是心有所求?”

新霽聖使微微一笑:“老道所求的,與殿下相近。區彆不過是殿下喜歡那人的女眷,而老道我,想取那人的命罷了。”

魏言安敏銳地動了動眉,他眼神微妙,存了幾分試探的心:“聖使……與那人有仇?”

“不共戴天之仇。”

這句話,字腔頗重。

魏言安眼中興味漸起。他偏頭想了想:“且讓孤猜一猜。聖使可是頗得我父皇信任,你若想對付那人,大可直接從我父皇那處入手,這般拐了個彎來尋孤……可是孤那位父皇,不願動他?”

“陛下優柔寡斷,太過心慈、又太過念著那些虛無的舊情……”新霽聖使話音一轉,彆有深意地說道:“不瞞太子殿下,陛下的身子骨,早便開始虛了。”

“聖使莫不是在說笑?”魏言安的聲音冷了下來。

這些時日,因著邊事侵擾、以及老渾物們扯來扯去的寧源那些懊糟事,父皇眼見是煩躁至極,日日上朝都在發怒,整個朝殿都能聽見父皇渾厚至極的聲音,且方才在東華宮訓他那一頓,可也是中氣十足的。

再有便是,這所謂的新霽聖使雖也算是經他的關係,才得以入宮伴君的,可他本人,卻並不多信這些。舉薦此人入宮,不過為討父皇個歡心罷了。

見得受了質疑,新霽聖使卻也不急不躁,他耐心解釋道:“都是老道在用丹藥吊著罷了,殿下若不信,老道今日便換了那藥,待明日上朝,殿下便知老道這話是真、還是假了。”

說完這話,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魏言安。

眼皮微皺、目光劇閃,繼而,開始垂眸思忖。

顯然,是意動了。

父與子,亦是君與臣。普通百姓人家,尚且有父子為了屋宅田地而持戈相向,惶論橫亙在這對父子間的,是那至高無上的權位。

皇家,有甚親情?

尤其他眼前的這位,本就是個矯情飾貌、潔言汙行的。

心思翻轉萬千後,新霽聖使上前一步,暗示道:“殿下才高行厚,是曠世無匹的人物,如何甘願長久地受製於他人?且陛下年歲已高,他老人家掌政多年,已近心神俱竭,也是時候退位讓賢了。”

“明日下朝後,老道在那奇花園內,侯著殿下。”

說完,步履從容的道人逐漸走遠。

魏言安盯著那背影思量半晌後,還是拋開了各色猜度。

明日之事,明日再瞧。

現下,他要先去尋些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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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源城。

暑氣逼人的盛夏,烈日猛照。

已是七月時節,就連拂麵的風,都帶著股逼人的熱流。

按說這樣的天,都隻想找塊蔭涼處坐著扇風,可這會兒,在開闊的河道邊及河麵上,卻處處可見戴著鬥笠勞作的人們。

拉纖繩運料的、壘壩的、加工築堤材料的,人們雖揮汗如雨,卻也乾勁十足,仿佛淌在臉上汗都帶著無名的喜悅。

過了會兒,岸上來了一群提著兜籃的大姑娘媳婦子,她們自岸沿開始,揭了兜籃的布,從中掏出一碗碗湯飲子,分發給築堤的勞工們。

或許,也不該叫勞工。

這些男子基本都是寧源當地百姓,過半數的人,都是自發參與這堤壩重建。此刻,於這烈日炎炎之下,正是口乾頸渴之際,有人送來清涼的飲子,正好解了他們的渴。

人群中,曲錦萱也帶著桑晴在幫忙。

有婦人笑道:“薑夫人,這處有我們呢,西岸是幾位大人議事之處,我們也不敢去打擾,就勞煩薑夫人替我們送一送了。”末了,她還故意強調了句:“對了,薑大人應該也在的。”

遭了調侃,曲錦萱腮畔一燙。她與桑晴接了兜籃,道過謝,便依言往西岸去了。

西岸,臨時搭建的草木棚中。

遠遠地,戚蒙昭便見了個婀娜的身影緩緩接近。他心如鼓擂,雖極力控製,卻還是忍不住借著看圖紙的遮掩,偷偷拿眼去瞄。

裙裾飄飛,伊人款步姍姍,如姣花照水、似輕雲出岫。

一如那日會館初見,他驚為天人,疑是姑射神人降了這凡塵。

自那日後,他心心念念間,俱是這幅嫋娜身形,寤寐難眠時,隻因記著這張雲鬢花容的鮮妍臉龐。

他入仕雖是從的門蔭,可也是飽讀詩書、腹藏經笱的,但每回見她,卻又覺自己口舌笨拙,連聲稱呼都緊張得要打磕巴。

一如此時。

她帶著丫鬟,提著兜籃在與他們分著飲子,眼看著,便要到他跟前了。

戚蒙昭呼吸似被攫住似的,腦內天人交戰。

他知道她已為人婦,他沒有旁的想法,隻是、隻是想與她完整地搭上兩句話。

她走近了。

她到他跟前了。

她要與他說話了。

“戚大人,有綠豆湯與涼粉,您要哪一種?”

戚蒙昭舌頭發僵,緊張得脖子都扭不動了。他暗自提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回答時,突聽跟著的丫鬟喚了聲:“夫人,爺來了!”

感覺到有目光冷水一樣,澆在脊梁骨上,寒徹肌骨。

戚蒙昭渾身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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