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義滅親(1 / 2)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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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 春空無垢。

某間隱蔽的飛閣之下,薑洵與丁紹策正立於一池館之中。

而當下,縱是素來吊兒郎當的丁紹策,此刻也是又驚又詫的麵貌:“慶王妃, 這是要獻夫保子, 大義滅親啊?”他沉思著問:“陛下打算如何做?斬草除根, 還是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薑洵雙眸沉沉如淵, 反問道:“朕不曾給過他機會?他是如何做的?若換了是他, 他可會對朕手下留情?”

呃, 的確不會。

慶王爺會做的, 當是趕儘殺絕。

而慶王爺所做的,竊位、賣國、不忠不孝、是非不辨,以及……覬覦不該覬覦的人。

這種種種種, 的確也是罪無可恕。

丁紹策蹭了蹭鼻翼:“臣明了。”

他支肘, 半撐起額, 使指尖一下下敲著自己頭頂發冠。

視線望向石牆另一頭,風兒吹皺的湖水,被那隨牆門給框成了寶瓶狀,恁地畫意盎然。

丁紹策眼中望著那景兒, 心中揣摩著將要進行的事, 冷不丁地,耳旁忽傳來一聲:“若她執意要出宮, 朕該如何是好?”

聲音低沉, 似發問, 又似苦惱自歎。

丁紹策挑眉望去, 見自己對側之人眉心微緊, 而適才還黑寂到有些森然的眸子中, 這會兒已轉為濃重的困惑,與這些時日睿智果決、生殺予奪的模樣相去甚遠。

虛咳一聲,丁紹策開口道:“陛下被識破,真真是出乎臣之意料。”

薑洵闔目,有些頭痛地捏了捏鼻梁:“是朕過急了。”

丁紹策卻不這麼認為,他半是安慰半是篤定道:“依臣來看,三姑娘也確是對陛下有感情的。且她人都已入宮了,臣相信,陛下定能哄得美人歸,與三姑娘和好如初,雙棲雙宿。”

薑洵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他何嘗不是這麼想?

明明在安泗時,他於營帳軍榻之上,翻來覆去地咂摸過她那些時日裡的轉變。而入宮及玉牌之事,也曾令他備感雀躍,甚至自信不疑。可適才見得她那般怒容那般抗拒,陡然間,他卻又無多大把握了。

這廂,薑洵陷入彷徨與愧怍,而在旁目睹的丁紹策,則饒有興致地握了握指節。

這世間為情所困的男子,還真真彆無二致,要麼瞻前顧後,要麼患得患失。任憑你是帝王將相,或是販乎走卒,誰也逃不開這些。

“……不管怎麼說,就算陛下情場失利,旁的事,定然會順的。”

想了想,丁紹策以玄語,如此慰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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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傅府。

簷下,細膩小巧的繡眼籠中,畫眉啾鳴聲聲。

廊廡之上,傅老太爺半躺在鋪了軟褥的躺椅上閉目養神,掌中,則正包著一對兒飽腹樁正的獅子頭文玩核桃,在翻滾盤玩。

片刻後,有咿咿呀呀的聲音近了院子,是奶母帶著魏亭鬆,來給他請安了。

到底是男娃娃,虎頭虎腦是真真瞧著可喜,但就逗了半晌,仍是口齒不清。道是貴人語遲,這一歲有餘了,卻連聲曾外祖都喚不出來。

看著魏亭鬆,傅老太爺便想起了魏言安。

若按先計,他們原本是打算助慶王登位,再伺機除之。可一切皆都怪曲氏那毒婦,現今他們算盤落空,安兒沒了,他們再拚儘全力,又圖個什麼勁?若是發兵自立為王,便是另一盤棋了,時日久耗不說,能否成功,那都是巨大的未知。

而以鬆哥兒代安兒,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可那沛柳因著妓子身份,連個名份都不好安,魏亭鬆便連個妾生子都不算,實為苟合而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隨便拎出一個名頭,彆說百官了,百姓的唾沫都能把魏亭鬆給淹沒了,又怎能捧得上那龍座?

心氣翻湧,越想越不順意,傅老太爺擺擺手:“好了,帶回去罷。”

魏亭鬆被抱走不多時,又有下人來報,說是傅碭到了。

彼時傅老太爺正站在簷下喂鳥,打眼望去,便見自己那好兒子走了進來,兩眼熏紅滿身酒氣不說,走路都有些打跌。

自從丟了官後,傅碭要麼鎮日頹靡不振,要麼,便是這般醉生夢死。沒了左右逢源的國舅爺身份,往日的意氣風發,早便不知被他剝去了何處。

“父、父親!”見了簷下的傅老太爺,傅碭雙眼亮了亮:“兒子給父親請安了。”

“大清早就喝成這樣,你昨兒是夜不歸宿不成?”見他此狀,傅老太爺心氣越發不順,青著臉低聲喝斥:“不是與你說了,而今形勢特殊,無事莫要外出麼?”

傅碭打了個酒嗝:“是、是馮大人約兒子小酌,兒子才去的。”

“對了,父親猜猜,兒子與馮大人在那八仙樓喝酒的時候,碰見了何人?”

傅老太爺眯覷著眼:“莫不是又遇著了溫府之人?”

傅碭搖頭:“兒子今日,遇著了丁府那位表姑娘鐘氏。”

“鐘氏?”傅老太爺手下頓住:“她不是被丁府給趕回原籍了麼?”凝思了會兒,複又說道:“老夫記得,丁府那位老太君,可還精心替她在那原籍尋了門親的。”

傅碭跌跌撞撞地靠上廊柱:“據她說是被夫家給打了,才又逃回了奉京。本是去尋丁老太君,可她如今連丁府的門都進不去。正正要流落街頭之際,剛好被兒子碰見。也多虧馮大人提醒,兒子才生出一堂妙計來,慌忙趕著回府與父親商討商討。”

“何等妙計?”傅老太爺關上籠門,慢條斯理地用巾帕擦著手,疑問道。

傅碭接過下人遞來的溫茶,飲了兩口順了順胃腸,才嗬嗬笑道:“既羅氏那幾個愚婦怎麼都不願認鬆哥兒到名下,那我們不如將鬆哥兒安到那鐘氏名下?”

“安兒尚居東宮時,與那鐘氏便有風言風語了,他二人那點子私情差不離是人儘皆知的。若將鬆哥兒安到那鐘氏名下,雖亦是苟合而來,但她祖上可是正兒八經的州官,怎麼著,都比那沛柳的妓子身份要好上許多。”

傅老太爺眉頭跳了跳,眸子亦是微微一閃。他壓下眼皮子沉思幾瞬,可須臾目光抬起,卻又還是豎眉立眼地訓起傅碭:“你怎還記著這等事?不是早便與你說,此事行不通的麼?況那鐘氏明顯不是個安分的,如何能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