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宮變(2 / 2)

虛偽至極。

而她原本以為,彆有居心的傅氏才是可怖的,卻沒想到這後頭的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駭人。

那日尋她之人,有些話雖未明說,但她多少猜到了些。

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這慶王府中,處處都是盯著他們的眼睛。

他們的一言一行,俱在他人的偵視之下。

包括此刻。

如今想來,若是自己那日不曾去宮中,不曾有過那般請求……

不敢再往深了想,崔沁音收斂心神,輕輕從慶王懷中掙了開來。

接著,她走到茶桌旁,端起隻青花方盞,對慶王微微一笑:“王爺,喝了這安神茶,早些安置罷。歇息好了,明日精神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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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暖陽高照。

一早起來,天兒似是又暖和了好些。

用過午膳後,寢殿中,薑明霄正嘰裡咕嚕地,與巧茹說著話。

小娃娃正是興致勃勃學說話的時候,還尤其喜歡搭配肢體動作,往往動得歡了,背部便會被汗濡濕,腋下尤其。

雖說他曾絞過一回胎發,但現下滿頭發絲,長的也到頸子了。抓起頭頂半圈的頭發,勉強能束成個小圓髻。

髻兒用支木簪子固定著,巧茹取了掌鏡來,照給薑明霄看。

薑明霄瞪圓了眼睛往鏡子前貼,接著,他開始指著自己頭頂,啊哇哇地說著什麼。

巧茹靈機一動:“小殿下是不是想戴發冠了?”

這寢殿曾是薑洵所居,自然留有他的發冠。

曲錦萱挑了隻重量最輕的金冠,但尺寸到底還是太大,戴上去頭不能晃,一晃就要掉,嚇得個薑明霄脖子都不敢動,跟小菩薩一樣板直地坐著,隻有兩隻大眼珠子,在上下左右地轉動。

見了這小模樣,巧茹樂不可支,眼淚都笑出來了。

揩去眼角淚漬,巧茹忽想起了桑晴,便問曲錦萱:“姑娘,桑晴姐姐快回京了罷?”

曲錦萱點點頭:“應當再過一旬,她便到了。”

巧茹豔羨又崇拜:“桑晴姐姐可真厲害,還能看住一間鋪子當女掌櫃呢!”

曲錦萱順著薑明霄腦後的軟軟碎發,笑道:“你若想學,也是可以的。”

巧茹連連搖頭:“奴婢隻想伺候姑娘和小殿下,況且奴婢是個愚鈍的,也做不來那樣的事。”

過了會兒,巧茹又問:“桑晴姐姐是一人回來,還是和孫程大哥一起回呀?”

“唔……許是一道回罷,路上也有個照應。”曲錦萱答道。

巧茹聽了,立馬湊前去小聲:“姑娘,桑晴姐姐……會嫁給孫程大哥麼?”她兀自咕噥道:“奴婢覺得孫程大哥人挺好,本事也強,但就是性子也太悶了。桑晴姐姐性子歡快些,要是和孫程大哥在一塊兒,往後怕是吵架都吵不起來,那也太沒意思了……”

曲錦萱著看這起了八卦之心的小丫頭,不由無奈地失笑:“小巧茹,你問這個,我真不知該怎麼答了。”

巧茹耳根子一熱,低下頭訥訥地笑:“奴婢也是太久沒見桑晴姐姐,怪想她的……”

門口的布簾被掀起,忙了許久不見人的苗鈞水進來稟話:“姑娘,曲大人來了。說是見您身子總不好,還帶了位高士來給您切脈。”

巧茹聽了,一時沒忍住,便驚訝地嘀咕了句:“曲大人怎麼想的?宮裡的禦醫,難道還比不上外頭的什麼牛鼻子老道麼……”

曲錦萱也皺了眉:“煩苗常侍與我父親說,我今日吃了最後一副藥,已好多了,不勞他老人家記掛。”

苗鈞水應過,領話去了。

早知是這樣的回複,連直勸莫要再來的話,實則他也是捎過幾回的。可那位曲大人到底身份特殊,他真要來求見,宮裡頭誰敢不乖乖來通稟呢?

苗鈞水前腳剛走,許是僵得脖子不舒服,薑明霄便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頭頂,軟聲軟氣地喚:“阿娘、拿、拿、”

曲錦萱歪著身子,托了腮去問他:“要摘掉麼?”

因為不敢動作過大,薑明霄小幅度點點頭,模樣矜持得很。

曲錦萱引導著他:“霄哥兒,說‘摘掉’。”

見事事順著自己的阿娘這回不幫,薑明霄有些著急了,肉爪子牽住曲錦萱的衣擺,小嗓音又委屈又撒嬌似的:“阿娘……”

曲錦萱笑意莞然,柔聲鼓勵道:“霄哥兒可以的,說‘摘掉’,阿娘就幫你了。”

薑明霄撅起嘴來,咿咿呀呀地抵抗了會兒,見仍是打動不了阿娘的鐵石心腸,他隻好努力跟著學,學到第三遍時,終於說了句字正腔圓的“阿娘,摘掉……”

“好。”曲錦萱笑著應了。

過了會兒,薑明霄終於如願以償,頭頂的‘重擔’被摘了下來。

曲錦萱幫他將頭發梳順。薑明霄重新嘻嘻樂起來,享受地靠在阿娘懷裡,把玩著那隻發冠。

溫馨的嬉笑逗鬨中,日頭開始落下。

殘陽如血,紅彤彤的雲霞時而渾然一片,時而,又自由幻變為旁的模樣。

未及申時正,宮裡頭的氣氛,便有些緊張了起來,隻東華宮瞧著不顯罷了。

用晚膳時,聽說徐嬤嬤又請了禦醫去看,曲錦萱心下泛憂。

待用過晚膳後,給薑明霄擦洗過身子,將這奶娃娃哄睡,曲錦萱囑了巧茹好心看著,便往徐嬤嬤的寢殿去了。

徐嬤嬤年紀大了,稍感風寒,病起來便格外快,低燒兩天還未好轉。曲錦萱去時,她頭頂正蓋著塊濕帕子,整個人也怏怏的,說話都不怎麼提得起氣力。

見了曲錦萱,徐嬤嬤掙紮著要起來:“人老了真是沒用,這麼點小病都拖好幾天,還驚動姑娘來看老奴。”

“嬤嬤莫要動。”曲錦萱走到榻邊,將徐嬤嬤勸回了迎枕上。

許是發著燒,徐嬤嬤的頭腦有些模糊,話語和記憶都有些顛來倒去的。在曲錦萱向宮人問著她的病情,親手給她換著帕子時,她一時回憶著章王府中的事,一時,又勸曲錦萱莫要和薑洵置氣。

事實上,在彆苑時徐嬤嬤很是謹言慎行,不曾出聲明勸過曲錦萱與薑洵和好,甚至都很少提及從前在章王府的事,隻會在時候適當的時候,笑嗬嗬地推波助瀾幾句。

這會兒,徐嬤嬤半耷拉著眼,正歎氣說著從前的事:“……從寧源回來的那日,老奴見姑娘與陛下親近許多,又兼得知姑娘懷孕,老奴真個是喜得不得了,想著孩子生下來後,您與陛下定能愈加甜蜜的,確沒料想……”

“是,往前陛下的性子並不好。老奴鬥膽說上一句,若按民間俗話,陛下那脾性啊,便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可陛下後頭的轉變,姑娘您也見到了,那些轉變,與姑娘您乾係是最大的。”

說起這些,徐嬤嬤忽拖起曲錦萱的手:“姑娘,老奴問您一句話,您答答老奴可好?”她勉力睜起眼來,詢問道:“若是陛下還在,姑娘可會原諒陛下?”

聽老嬤嬤聲音哀淒,曲錦萱心中揪痛:“嬤嬤……”

見她麵露難色,徐嬤嬤黯然搖頭:“罷了,是老奴逾矩了,姑娘莫要怪老奴……”

……

從徐嬤嬤寢殿出來,便見得宮門的方向有火光焰焰,亦能隱約聽到兵戈相接的聲音。

曲錦萱心頭莫名有些不安,裹了裹披風,疾步向前行去。

她步子走得快,提燈籠的宮人都跟著一路小跑。

待到了殿門口,曲錦萱連氣都未喘勻,便邁過檻欄。可待她撩起布簾,卻見得悚然的一幕。

內室中,巧茹閉著眼倒在榻下,於床榻旁邊,赫然背立著個身著宦侍之服的男子。

而此時此刻,那男子兩手拿著隻軟枕,正對著熟睡中的薑明霄,做著蒙蓋的姿勢。

曲錦萱心跳驟跌,都來不及說什麼,便迅速向那宦侍撲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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