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瑤躲在陸斯承碩大的房子裡,蜷縮成一小團。
她自己那套房子前麵已經被八卦媒體記者包圍了,再加上是老小區,管理不嚴格,因此,蘇家瑤隻要一出現,就會被包圍。
陸斯承的這個小區不僅隱蔽,而且安保齊全,記者不那麼容易混進來。
因此,當經紀人告訴蘇家瑤她的那套屋子回不去的時候,她下意識就想到了陸斯承的房子。
密碼鎖還是她的生日,屋子裡充斥著屬於男人的味道,那股淡淡的雪鬆香氣。
蘇家瑤躲在陸斯承的衣櫥裡,整個人埋在那堆衣物裡,像隻冬眠的烏龜一般,沒了生息。
經曆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陸斯承終於回到海市。
他一把推開門,在屋內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便立刻掏出手機給蘇家瑤打電話。
電話鈴聲從很近的地方傳過來。
陸斯承手裡拿著手機,順著手機鈴聲找過去。
衣櫥門關著,手機鈴聲隔著衣櫥門傳出來,帶著一股悶悶的味道。
陸斯承小心翼翼的打開衣櫃門,看到埋在裡麵的蘇家瑤。
她甚至連身上的禮服都沒有換下來,就那麼蜷縮在裡麵,像一條沒了雙腿的美人魚,禮服上墜下的珍珠,是小美人魚幻化而成的眼淚。
陸斯承按斷手機,俯身,蹲下來,指腹擦過蘇家瑤扶趴在衣物上的臉。
蘇家瑤臉上的妝麵已經卸了,她趴在那裡,像是哭累了,睡著了。
雖然陸斯承的動作很輕,但即使在睡夢中都無比不安穩的蘇家瑤還是一下子就醒了。
她睜開眼,看到蹲在自己麵前的陸斯承,心裡那股委屈一瞬噴薄而出。
她伸出雙臂,一把抱住陸斯承,掛到他身上。
男人傾身過去,回抱住她,然後將她抱出衣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鋪上。
臥室裡的窗簾拉滿,視線昏暗,蘇家瑤埋首在陸斯承懷裡,像個孩子似得,恨不能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塞進他的懷抱裡。
身上的禮服太長,太累贅。
陸斯承一邊將蘇家瑤放到床上,一邊替她脫下身上的衣物,換上舒適的睡衣,然後再用被子將她團團包裹住,增加安全感。
“你怎麼才來呀?”
這個時候的蘇家瑤才似乎終於回過神來,她拽著陸斯承的袖子,聲音啞啞的,像是在撒嬌。
“飛機晚點了。”頓了頓,陸斯承又道:“我改坐私人飛機,稍微晚了一點。”
說著話,陸斯承的手覆到蘇家瑤的額頭上。
雖然現在是夏天,人的體溫會略高,但蘇家瑤身上的溫度明顯不太對勁。
“發燒了?”
“不知道。”蘇家瑤隻覺得自己頭昏腦漲的厲害,雖然她一天都沒吃東西,但並不會感覺到餓,身上也一陣一陣的發冷。
不過因為衣櫥內空間密閉,所以並不會覺得太冷。
陸斯承打電話給唐韻才,讓他帶個醫生過來。
唐韻才家裡是開醫院的,而他博士主修的卻是心理學。
在唐韻才看來,學醫救不了他兄弟,因此才改學的心理學,這樣才能救他自己。
唐韻才帶著自家醫生趕到的時候,發現蘇家瑤隻是普通的發熱,正準備吊水,陸斯承卻道:“不行,瑤瑤懷孕了。”
這倒是有點麻煩了。
熱發燒最麻煩,蘇家瑤燒得五迷三道,被陸斯承裹著送到唐韻才的私人醫院。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唐韻才神色凝重的找到陸斯承。
“有件事希望你能挺住。”
陸斯承麵色微微發白,他的眼眶也在一瞬間沁出殷紅。
男人攥緊拳頭,啞聲道:“說。”
“你老婆沒有懷孕,她在騙你。”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會兒,陸斯承輕輕吐出一口氣,問,“沒彆的了?”
“沒了。”唐韻才麵露驚奇,“你這還不生氣?”
按照唐韻才對陸斯承的了解,彆看陸斯承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像個斯文人,實際上他睚眥必報的個性可是藏在骨子裡的。
陸斯承淡淡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不治之症。”
唐韻才:……
“沒事我走了。”陸斯承擺擺手,出了唐韻才的辦公室。
唐韻才:……
蘇家瑤被安排在頂級VIP貴賓單人病房裡。
護士剛剛替她紮上針,陸斯承推開門走進去,輕輕掩上門。
病房很大,不僅有客廳,還有獨立衛生間,甚至還有一麵巨大的陽台,角落種植著花草。
陸斯承坐到蘇家瑤的病床邊,垂首看了一眼她搭在被子上的手。
那裡紮著針,因為她的肌膚白細,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流動的青色血管。
發燒的人本就比平常更加脆弱。
蘇家瑤即使是在睡夢中亦是忍不住的掉眼淚。
也不知道是因為難受,還是因為其它的什麼。
陸斯承的指尖撫過她發紅的眼尾,心臟揪疼。
毫不猶豫的放下那個合資項目回國,這對於陸斯承這種工作狂來說,簡直匪夷所思。
可他卻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選擇了蘇家瑤。
然後在知道她是假孕之後,竟也沒有任何感覺,甚至無比欣喜隻是假孕,而非其它。
隻要她在,他就覺得很好。
甚至在唐韻才還沒說出假孕之前,他的腦中已經腦補出諸多假設。
他願意放棄一切,隻為了讓她活著。
這一刻,陸斯承終於確定,他對蘇家瑤的感覺,已經不止是喜歡。
陸斯承撥開蘇家瑤臉上的碎發,輕輕親了一下她的唇角。
男人的眼中露出明顯的寵溺之色。
他的瑤瑤,什麼時候才能喜歡上他呢?
“叩叩”。
病房的門被人敲響,陸斯承起身,神色瞬間嚴肅起來,他打開門,看到範淩站在門口。
“出來說。”
陸斯承側身關上門,將範淩領到窗邊說話。
“先生,查到了,這次的事情是肖林涵做的。還有,您還記得一年多年的聖誕夜嗎?意外巧合,我也查到了,那日的藥,是他下的。我還查到了一點,他跟尹思穎也有聯係,前段時間尹思穎做的那些事情,大抵也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範淩拿著手裡的資料說了一大堆,陸斯承單手搭在窗沿上,他側頭望著窗外黑色的暮色。
天上無一顆星,月亮卻亮的嚇人,照得人直晃眼。
見陸斯承沒有動靜,範淩等了一會兒後低聲詢問,“先生,需要發布聲明,公開公布太太嗎?”
陸斯承想到蘇家瑤對“陸太太”這個身份的態度,清冷的眉目微微皺起。
他終於開口道:“暫時不需要。”
陸斯承能看出來,蘇家瑤不願意承認陸太太這個身份。
他道:“照老規矩,壓一下。”
範淩立刻點頭,“好的,先生。”
“還有,把肖林涵約出來。”
-
晚上八點,綠野包廂內。
今日,陸斯承並非是來吃飯的,他的麵前擺置著一盤棋。
黑白兩子落在棋盤上,男人右手執子,執的是白棋。
他一個人在下一盤棋。
落下白子,陸斯承又取過一枚黑子落到棋盤上。
“啪嗒”一聲,黑子落地,在寂靜的包廂內格外清晰。
木製的日式推拉門被打開,服務員將客人引過來。
肖林涵微笑著道謝,然後抬腳走進包廂內。
無茶,無水,隻有一盤棋。
肖林涵坐到陸斯承對麵,往棋盤上掃了一眼,然後笑道:“斯承,你的棋藝終於是見長了呀。還記得你小時候可是老輸給我,也不哭鼻子,就那麼悶不吭聲的坐在那裡繼續鑽研,然後過幾天再找我下。”
“可惜呀,後來你上學了,來找我下棋的次數就少了。”
肖林涵坐在那裡回憶往昔,陸斯承微斂眉目,繼續慢條斯理的下棋。
肖林涵說的口乾了,想找杯水喝,發現這裡除了角落放著的一個魚缸之外,根本就沒有準備茶水。
“斯承,怎麼連杯水也不給我準備?”
終於,黑子獲勝,陸斯承這才緩慢抬頭,將視線放到肖林涵臉上。
肖林涵一直笑著,看起來溫和至極,“喲,黑棋贏了?”
陸斯承沒有理他,隻是抬手,將放在一邊的文件袋扔到棋盤上,聲音冷硬至極,“為什麼這麼做?”
棋子散落一地,文件袋裡麵的東西也掉出來一部分。
肖林涵低頭,看到裡麵的照片和微信聊天記錄打印,並不顯得慌張,臉上笑容反而越發明顯誇張起來,甚至帶上了幾分瘮人的意思。
“你知道了?你怎麼才知道呢?”肖林涵攤開雙手,眸中透著一股瘋狂。
他坐在木製圈椅上,手肘撐在圈椅兩側,“我以為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早就應該猜到的。”
陸斯承盯著肖林涵,沒有說話。
他確實懷疑過,可他不想懷疑肖林涵。
直到現在,肖林涵真正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為什麼?”陸斯承說這話時,是真的不理解肖林涵。
“為什麼?哈哈哈哈,為什麼……”肖林涵雖然是在發出笑聲,但他臉上的笑容卻在緩慢褪去。
終於,他對著陸斯承露出了自己最猙獰的麵目。
包廂裡安靜極了,肖林涵的聲音透出一股窒息的咬牙切齒,“你知道嗎?我真的非常嫉妒你。”
“憑什麼大家都是死了爸媽,你卻回去過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就要待在貧民窟裡寄人籬下?”
陸斯承看著肖林涵的視線冷得嚇人,“就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