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站在門口,朝陸斯承道:“先生。”
陸斯承一拳一個,直接撂倒,然後一腳踹開了門。
客廳裡正在放電視,蘇家瑤站在電視機旁邊,正在給陸老爺子解釋自己的辛苦經曆。
“您看這裡,我從山下跳下去,隻吊了威壓,沒有用替身,到現在我的腰每到天冷的時候還疼……”
陸斯承進去的時候正聽到這句話。
原來她的腰傷是這麼來的。
陸老爺子背對著陸斯承坐,陸斯承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走過去,看到陸老爺子麵無表情的臉,看起來是不太喜歡蘇家瑤的“演講”。
陸斯承走過去,一把攥住蘇家瑤的手,正要帶她走,不想蘇家瑤還不肯走,“等一下,還有一場戲我還沒說呢,我從樹上跳下去,連威壓都沒吊,隻是在下麵墊了兩個墊子……”
“可以了,瑤瑤。”陸斯承語氣溫柔的打斷蘇家瑤的話,牽著她的手,從陸老爺子身側路過。
蘇家瑤抓緊扭頭,“爺爺,或許您知道黑金獎嗎?這是內地電視劇最高獎項,我已經收到通知入圍了,有非常大的可能成為今年的電視劇女王……”
“等一下。”陸老爺子突然開口。
蘇家瑤拉著陸斯承站住,她神色期待地看向陸老爺子。
難道陸老爺子真的被她說動了?
“如果你真的想跟斯承在一起,那麼就放棄自己的演藝事業,這樣,我就同意你們。”陸老爺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的身型已經因為年齡所以顯得有些屈背,可卻一點都不影響他的氣勢。
蘇家瑤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她轉頭看了一眼陸斯承,男人霍然攥住她的手,朝陸老爺子道:“不可能。”
陸斯承甚至比蘇家瑤更清楚,她為了走到現在,付出了多少努力。
蘇家瑤低著頭,聲音一下沉鬱下來,她道:“對不起,我無法放棄。”然後下一刻,她的聲音突兀高昂起來,她瞪著陸老爺子,伸出手指指著他的鼻子,大聲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努力!你知道黑金獎有多難拿嗎?你知道我馬上就要參演新電影,夢想是成為三料影後,拿下奧斯卡嗎?你這種老頑固知道什麼叫奧斯卡嗎?”
時間在這一瞬間凝固。
蘇家瑤吼完,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完了。
她乾了什麼。
“嗬,”身邊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笑聲。
蘇家瑤扭頭瞪向陸斯承,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用眼神示意。
救我啊。
果然,男人救她了。
“走吧,瑤瑤。”
蘇家瑤:???你爺爺好像要被我氣死了,你就這樣帶著我走了?
陸斯承拉著她來到樓下。
蘇家瑤腳步踉蹌著跟上陸斯承,“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
陸斯承霍然停住步子,蘇家瑤撞到他的後背,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眼眶微紅。
陸斯承轉身,麵對蘇家瑤,“瑤瑤,你不用這樣。”
蘇家瑤紅著眼笑了笑,“我也知道我這樣很傻,可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
後麵的話,蘇家瑤說得很輕,可陸斯承還是聽到了。
他反身,一把抱住蘇家瑤,雙臂用力,就好像是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裡。
兩人站在院子裡,身後是如畫般的莫奈花園,那搖曳生姿的夏花猶如油畫一般在院內潑灑著陽光色。
陸老爺子坐在客廳裡,正看到蘇家瑤從樹上跳下來的場麵。
在這部戲裡,她是一個女主角。
因為薑導的要求,所以身型帶著一股瘦削的仙氣。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身姿看似靈巧,可近兩米的樹,卻是一聲不吭的直接跳。
陸老爺子盯著看了一會兒後,起身叫來阿姨關上電視。
阿姨嘟囔道:“老先生,都這麼久了,你還不會關電視呀?”
陸老爺子:……
-
電視被阿姨關掉了,陸老爺子起身,拄著拐杖走進一個被鎖住的房間。
雖然房間被鎖住了,但從裡麵的乾淨程度可以看出來,這間屋子經常有人去。
屋子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照片,照片裡是一個跟陸斯承有幾分像的男人。
隻這男人眉眼溫和,而陸斯承眉眼清冷,跟陸老爺子更像。
陸老爺子拿起一張擺在書桌上麵的照片,低低地歎息一聲,喚道:“嘉策啊,我隻是不願意斯承再重複你當年的事情,我是個自私的老頭。”
“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照片裡的男人笑容燦爛,可卻再也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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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承沒有帶蘇家瑤回家,他開著車,帶蘇家瑤來到了一處夾在海市與周市之間的小鎮。
鎮子還沒有被過度開發的痕跡,陸斯承帶著她穿梭在巷道內,然後領著她來到一處古街內的屋子前。
這個屋子實在是很破了,裡麵根本就沒有辦法住人。
玻璃窗戶是八十年代的那種十字木頭框架,鑲嵌著四塊玻璃,塗抹上了紅色的漆麵。
透過布滿灰塵的玻璃能看到對麵的院子,院子裡有一架秋千,經曆過風吹日曬之後能明顯看到其變得很脆,隻要輕輕一碰,就會腐朽的樣子。
窗戶前麵有一個正方形的台麵,上麵有一盆早就枯萎的植物,裡麵的泥土甚至都變成了硬邦邦的土灰。
陸斯承從花盆下麵掏出一把鑰匙,然後打開了屋門。
一陣灰塵從上麵飄下來,蘇家瑤捂住口鼻咳嗽了一聲,然後終於看到屋子的全貌。
因為門窗緊閉,所以屋子裡麵的灰塵看起來倒是還好。
屋子不大,隻有一個房間,還有一個衛生間。
廚房設置在院子裡。
院子裡搭了個棚子,能看到用過的灶台痕跡。
房間裡放了兩張床,幾個木櫃子。
兩張床之間用白色的布簾子隔開,看起來異常逼仄。
“這是我家。”陸斯承站在屋子裡,他把玩著手上的鑰匙,仔細地凝視著這個回憶中的屋子。
蘇家瑤暗暗攥緊陸斯承的手。
“自從十七歲那年離開以後,我就沒有回來過。”
陸斯承的聲音變得悠遠,他的視線落到外麵。
作為一個尚未被開發的古鎮,外麵時常有遊客路過寫生。他們扛著攝像機,對於這個又舊又老的院子十分感興趣。
蘇家瑤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口罩,仰頭看向陸斯承,示意他繼續說。
“我媽媽是個演員,一個不怎麼出名的演員。我爸爸是有錢人家的兒子,一個富二代。”
雖然才寥寥幾句,但蘇家瑤已經聽懂陸斯承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父母的愛情不被祝福,是痛苦的。
這種痛苦會延伸到孩子身上,尤其,這個痛苦的根源還來自於自己的爺爺。
“老頭說,如果不是我媽媽跟我爸爸結婚了,他們也不會死。”
屋子裡安靜極了,灰塵覆蓋了所有的東西,此刻,陸斯承的記憶如同這些被拂去的灰塵一樣,緩慢袒露在蘇家瑤麵前。
陸斯承視線下移,眼眶微紅地看向蘇家瑤。
“我是他們延續下來的,痛苦的惡果。”
“陸斯承。”蘇家瑤顫抖著聲音叫他,說話的時候眼淚已經不知不覺的順著麵頰滑了下去,“這不是你的錯。”
她踮腳,使勁地伸手去碰陸斯承的臉。
“如果,如果你因為我出了意外,你會怪我嗎?”
陸斯承當即便道:“當然不會。”
“那就是了啊,你那麼喜歡我,怎麼會怪我呢?你的父母那麼愛你,你怎麼會是他們痛苦的惡果呢?”
這一刻,陸斯承的心,那一塊從未被觸及到的柔軟之處被緩慢撥開,那些腐爛的淤泥本該墮落成最黑的暗色,卻沒想到,竟從裡麵開出了花。
陸斯承眼眶通紅地看著麵前眼淚滿麵的蘇家瑤,他緩慢伸手,將其擁入自己懷中。
-
古鎮的夜晚尤其安靜。
晚上十一點之後,是不允許遊客進入的。
鎮子裡大多都是店鋪,鋪子關掉之後,隻剩下很少的居民。
蘇家瑤和陸斯承在附近找了一家民宿。
民宿靠河,隻有一間房搭配一個院子,一個晚上要兩千塊錢。
一樓故意做舊的窗戶被打開,蘇家瑤穿著民宿提供的古鎮特色睡衣,趴在那裡。
陸斯承洗完澡出來,坐到她身邊,指尖撫過她濕漉的發。
陸斯承俯身接過她手裡的毛巾,修長白皙的手指撫過她的濕發,慢慢替她絞乾,然後取出吹風機,一縷一縷的幫她吹乾。
蘇家瑤的頭發很長,幾乎及腰。
而這也導致她每次洗完頭都要吹很久的頭發。
柔軟的暖風吹過她的發絲,男人的指尖穿過她的長發,長發根到發尾。
屋子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陸斯承的視線落到蘇家瑤身上。
因為吹風機的溫度,所以她的麵頰微微有些泛紅,像剛剛被染了色的桃子。
陸斯承的鼻息之間皆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沐浴露,可奇怪的是,陸斯承卻覺得自己身上的沒有女人身上的好聞。
吹風機的聲音驟然停止。
蘇家瑤睜開自己睡眼朦朧的眸子。
晚上的河透著一股辨不清顏色的黑沉,河岸兩邊掛著兩排燈籠,是紅色的。
四周安靜極了,隻有河裡的魚在吐泡泡。
蘇家瑤圈住陸斯承的脖子,傾身吻上去。
男人的手撐在木製窗戶上,他含住女人柔軟如花瓣的唇,使勁一抱,就將她放到了窗戶上。
窗戶開著,蘇家瑤後麵沒有支撐,她圈住陸斯承脖子的手變得更緊,像藤蔓一般纏繞。
蘇家瑤覺得自己就像一瓣花,輕飄飄的,被陸斯承捧在掌心,肆意揉捏。
晚間的風從河麵上吹過來,驚擾了樹上休息的鳥。
鳥聲蟬鳴,河麵蕩漾裡碧波。
被風略過的樹發出“沙沙”的聲音,蘇家瑤掛在陸斯承身上,從一開始的回應到最後的死乞白賴擺爛。
從一瓣花變成了一條鹹魚。
窗戶沒有關上,蘇家瑤艱難地伸出手想將它關攏,卻被陸斯承按住十指,緊緊扣住,在白色的床單上按壓出漂亮的褶皺形狀。
幾個小時以後,蘇家瑤已經累得睡過去了。
陸斯承借著月色看女人的睡顏,他殷紅的唇輕輕咬了咬她沾著淚痕的眼睫。
“我愛你,瑤瑤。”
你什麼時候才能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