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瑤一覺睡醒,沒有看到陸斯承在身邊。
她坐起身,神色略顯慌亂的準備下床,然後才發現自己還掛著吊瓶。
蘇家瑤踮腳將吊瓶取下來,然後提在手裡,剛剛推開病房的門,那邊陸斯承正好也開門進來。
“你去哪裡了?”蘇家瑤立刻伸出手將人抓住,眼神之中難掩慌亂。
“剛讓王媽給你做了點粥,範淩開車帶過來的,這裡不好停車,我自己去拿了一下。”陸斯承耐心的解釋完,牽著蘇家瑤的手將她帶回病床上,就跟帶著不安的孩子似得。
蘇家瑤也確實極度不安,她緊張地抓著陸斯承的衣袖,看著男人打開保溫盒的蓋子,取出一點白粥送到她手邊。
蘇家瑤盯著他,沒有接。
“怎麼,蘇小姐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喂?”陸斯承低笑著調侃。
蘇家瑤麵色一紅,拿過陸斯承手裡的勺子就自己吃了起來。
蘇家瑤要住院幾天,這幾天裡,陸斯承放下了繁忙的工作,一直在這裡照顧她。
晚上,蘇家瑤會做噩夢。
她甚至會覺得那個在暗夜裡被風吹得微微抖動的窗簾是肖林涵的化身。
下一秒,他就會衝過來,將她撲倒。
亦或者是,睡到一半,蘇家瑤會夢到自己被壓在廢墟裡,喘不上氣,驚恐著醒來,然後看到四麵牆壁,空間的強烈逼仄感迅速壓迫上來,讓她情緒更加不穩定。
然後每當這個時候,陸斯承就從另外一張病床上起身,走過來,擠進她的病床裡,輕輕地環抱住她。
“彆害怕,肖林涵已經入獄了,他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男人聲音低啞,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味道,“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蘇家瑤蜷縮進陸斯承懷裡,將臉貼到他的心口,閉上眼,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原本焦躁的情緒終於逐漸平靜下來。
陸斯承用指腹擦掉蘇家瑤眼尾的淚痕,輕輕親了一口她的額頭。
醫院裡空調開得有點猛,陸斯承替蘇家瑤拉好被子,手指穿過她的長發,卻並未入睡,隻是盯著蘇家瑤的睡顏,長久的凝視,眼神晦暗,透著一股難以自抑的悲傷神色。
-
最近天氣不錯,因為陸斯承給她找的是一個單間,所以有一個陽台。
夏日陽光瘋狂而熱烈,蘇家瑤拉開一半窗簾,陽光猛烈地照射進來,將這間屋子都照的暖洋洋的。
其實蘇家瑤很喜歡陽光,可惜作為演員,她需要保證自己的皮膚白皙。
照了一會兒日頭,蘇家瑤就起身準備去將窗簾拉上,沒想到正看到下麵的院子裡,陸斯承在跟陸老爺子說話。
兩人麵對麵,站在一個醫院裡麵的石頭亭子裡。
這是一個露天的亭子,因為距離太遠,所以蘇家瑤肯定是聽不到他們說什麼的,她看到陸斯承右手的兩根手指不停地轉著左手無名指上麵的戒指,然後在陸老爺子說完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
半個小時後,陸斯承回來了,手裡拿著阿姨做好的飯菜,三菜一湯,替蘇家瑤放到飯桌上。
這家醫院的私人病房雖然比不上私人醫院的,但該有的東西一點都不少。
蘇家瑤身上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那病號服偏大,她穿在身上空蕩蕩地掛著,垂首吃東西的時候能看到纖瘦的鎖骨線條。
陸斯承則是一身白色短袖和黑色長褲,手裡拿著平板在看合同。
手邊的冰美式換成了純牛奶。
這是蘇家瑤三令五申的事情,因為陸斯承的睡眠狀態實在是太差了,所以她才禁止他繼續喝這種會影響睡眠的東西。
蘇家瑤吃完飯,抬頭看一眼陸斯承。
“老公,我好無聊啊,晚上你能陪我出去轉轉嗎?”
陸斯承一口牛奶噎在喉嚨裡,看向蘇家瑤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怪異。
確實,在陸斯承的認知裡,讓蘇家瑤開口叫老公可比登天還難。
除了在做那件事的時候,被男人欺負狠了的蘇家瑤會時不時的被逼出一句“老公”之外,陸斯承還真是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蘇家瑤歪頭看向陸斯承,單手托腮,又叫了一聲,“老公。”
陸斯承耳垂微紅,用喝牛奶的姿勢掩飾自己眸中的慌亂。
他低聲開口道:“好。”
-
這個醫院在周市,雖偏僻,但周邊也有一條小吃街和日用品街道。
因為蘇家瑤身為明星的關係,所以兩人是在晚上十一點左右出來的。
按照周市的習慣,晚上是沒有夜生活的,因此,蘇家瑤和陸斯承出來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除了一家燒烤攤。
兩人牽著手,漫步在街道上。
天空上掛著幾許繁星,蘇家瑤換了自己的衣服,臉上戴著口罩,牽著陸斯承的手,走到長街上。
古老的長街,側邊是青石板磚的構造,看起來似乎有些年頭了。
蘇家瑤拿著手機偷偷看了一眼地圖,然後抬頭,視線定定落到一點上。
已近深夜,大部分店鋪都關了,隻有一家開著。
蘇家瑤略略看一眼,收起手機,然後輕輕點了點陸斯承的肩膀,“老公,我想喝水,你幫我去那裡買瓶礦泉水。”
陸斯承順著蘇家瑤的手指方向看過去,不遠處的角落裡確實有一台自動售賣機。
男人點頭,走向自動售賣機。
蘇家瑤眼看他走了,趕緊一溜煙地跑進那個無人自助店鋪裡。
這是一家無人自助情.趣用品店,像這樣的小店在偏僻的地方較多,繁華的地方反而不多見。
外麵掛著與長街格格不入的粉色簾子,裡麵除了賣必須的保.險.套之外,還有一些提升興趣的東西。
蘇家瑤挑了一樣,迅速下單。
然後在陸斯承回來之前,從那個裡麵出來。
蘇家瑤出來的時候,陸斯承正好買完了水,他看到女人從這個地方出來,輕輕挑了挑眉。
蘇家瑤將東西藏好,臉上稍顯心虛,“我就是好奇,看一眼。”
“哦。”陸斯承低頭凝視著她,滿眼的柔情,“陸太太緊張什麼,我又沒說什麼。”
蘇家瑤:……
-
時間不早了,兩人回到醫院。
蘇家瑤躺在病房上,再次跟陸斯承確認,“斯承,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陸斯承躺在她身側,一雙美眸落到她臉上,很輕地點了點頭,道:“嗯。”
蘇家瑤閉上眼,躺進陸斯承懷裡,兩人一如前麵幾天一樣,相擁而眠。
淩晨三點,陸斯承低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蘇家瑤。
他輕輕起身,女人似有所覺,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他。
“我的手被你壓麻了。”
蘇家瑤:……
蘇家瑤氣呼呼地翻身,自己抱著被子睡了。
陸斯承起身,穿上鞋子,最後轉頭看了一眼蘇家瑤,然後從自己那張床的枕頭下麵抽出一份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又靜靜等了一會兒,聽到蘇家瑤平穩的呼吸聲後,終於開門走了出去。
病房裡的床頭處被留了一盞床頭燈,蘇家瑤閉著眼睛躺在那裡,聽到極其細微的關門聲後,雙眸一下睜開。
她根本就沒有睡著。
蘇家瑤起身,看到了床頭櫃上的東西。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蘇家瑤打開,看到了上麵陸斯承留給自己的東西,不止有盛高集團的股份,還有其它的一些資產項目,國內的、國外的,都有。
這是一份放在任何人麵前都無法挑剔甚至占儘便宜的合同。
合同最下麵,是陸斯承的簽名。
跟他的人一樣,黑色的鋼筆線條,透著一股清冷的味道。
蘇家瑤深吸一口氣,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抓起抽屜裡放著的東西拆開,塞進口袋裡。
然後迅速打開門追了出去。
已經有一部電梯下去了,蘇家瑤看了一眼樓層,然後迅速坐了旁邊那個電梯。
兩部電梯一前一後,進入地下停車庫。
蘇家瑤從電梯裡麵跑出來,就看到前麵不遠處的那輛黑色賓利正在啟動。
車窗半開著,男人穿著黑色西裝坐在裡麵,露出白皙清冷的側顏。
蘇家瑤心臟一瞬抽疼,她用力攥緊手裡的離婚合同,在黑色賓利開出來的瞬間,跑了出去,攔在車前。
因為是在地下車庫,所以汽車的速度不會太快。
範淩迅速刹車。
距離蘇家瑤大概有一米多的距離。
因此,蘇家瑤並未受傷。
“先生,是太太。”範淩朝後麵道。
陸斯承抬眸,看到站在車頭前,張開雙臂擋住自己的蘇家瑤。
她身上的病號服被地下車庫內灌進來的風吹得微微鼓起,露出瘦削纖細的腰肢,白的紮眼。
再看她手裡緊緊攥著的合同,那一瞬間,陸斯承明白,她知道了。
兩人隔著車子前麵的擋風玻璃對視。
這個時間點,地下車庫內隻有他們三人。
陸斯承沒有下車,蘇家瑤也沒有讓開,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突然,蘇家瑤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摔在地下車庫的水泥地上。
陸斯承迅速打開車門奔出去,將蘇家瑤從地上扶起來。
就在陸斯承將蘇家瑤扶起來的那個瞬間,女人睜眼,眼神清明,陸斯承隻感覺自己手腕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將他的手腕禁錮住了。
他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副……帶著粉色毛絨絨的手銬。
陸斯承:……
不過看到蘇家瑤沒事,陸斯承也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剛才看到她暈倒,男人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都要爆炸。
“陸斯承,你騙我。”蘇家瑤坐在地上抿著唇,眼眶裡蓄著眼淚,她努力憋住,可還是掉下了幾顆眼淚珠子。
這一掉,就更加憋不住了,那眼淚珠子顆顆晶瑩,一點都不粘連的從眼眶裡掉出來,沾濕了她的麵容。
“瑤瑤。”陸斯承伸手替蘇家瑤擦眼淚,手腕上戴著的手銬晃晃悠悠的,聲音清脆。
這是一個情趣手銬,是昨天晚上蘇家瑤跟陸斯承出去的路上,她自己偷偷買的。
蘇家瑤猜到陸斯承可能會走,因此,她才會出此下策。
從前的蘇家瑤或許不明白失去陸斯承對她意味著什麼,可現在的蘇家瑤清楚的知道失去陸斯承對她而言,就是失去了半條性命。
“陸斯承,你是決定要放棄我嗎?”蘇家瑤哽咽地看向他,淚水不停的往下淌,哭成了淚人。
“不是的。”陸斯承略顯急切的替蘇家瑤將臉上的淚水抹去,他的眼中露出明顯的糾結痛苦之色,“我害怕再給你帶來危險。”
“陸斯承,你不能因為這種事情放棄我,我才剛剛知道自己這麼愛你,你不能這麼殘忍的對待我。”蘇家瑤緊緊抓住陸斯承的手,眼淚不斷湧出來。
眼前的視線被眼淚模糊,終於意識到自己心意的蘇家瑤說什麼也不會放陸斯承離開。
她緊緊地攥住陸斯承的手,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我不準你走。”蘇家瑤又急又氣,咳嗽起來。
“瑤瑤,你彆激動,我不走。”陸斯承輕輕拍著蘇家瑤的後背,幫助她舒緩情緒。
“我不信,你一定又是在騙我。”
“陸斯承,你不愛我了。”
“不是這樣的,瑤瑤。”陸斯承神色痛苦地看著蘇家瑤,他的眼中凝聚起無法消滅的糾結痛楚。
“那你為什麼要離開我?”蘇家瑤的聲音霍然拔高,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裡格外清晰,帶著一股刺耳的悲傷和竭力。
她拽著陸斯承的手指,格外用力,甚至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紅色的掐痕。
“瑤瑤,我隻是希望你不再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