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魚生無可戀,雙目無神的狀態,大概已經是三成熟了,該撒上孜然辣椒入味,再翻個麵繼續烤,均勻。
林潯走過去,盤腿坐在這魚旁邊,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也已經乾燥了,在以前,這雙手可是十分細白水靈的。
皮膚相觸的那一刹那,林潯看見祁雲死魚一樣的眼珠終於動了動,有些驚訝般朝自己所在的方位看過來。
他是隱身狀態,遁跡符除了能夠隱去身形,還能隱去神念以防止敵方發現,因此,他們沒有辦法進行神念傳音。不過還好,仍有實體,他按住祁雲的手腕,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寫:“你還好嗎?”
為了保證祁雲能夠理解,他寫得很慢。
果然,祁雲的食指動了動,林潯把自己的左手手心湊上去。
祁雲寫:“我不好。”
然後又寫:“你是誰?”
林潯寫:“你猜呢?”
祁雲寫:“是和尚嗎?”
林潯下筆無情:“不是。”
然後,他看見祁雲生無可戀的目光更加生無可戀了一些,整個人臉上寫滿一個大寫的“哦”,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行吧。
祁雲:“那你是林……”
最後一個字他沒寫出來,因為他有一個錯誤的開端,把算字的竹字頭錯寫成了草字頭,然後就不知道怎麼繼續了,最後敷衍地瞎畫幾下了事。
林潯:“……”
雖然祁雲這事做的不地道,連他的名字都不會寫,但他還是有良心的。
他寫:“但和尚也在。”
祁雲眨了眨眼睛。
祁雲寫:“快把我帶走,我快乾了。”
林潯寫:“不行。”
祁雲:“?”
祁雲:“讓和尚來跟我說話。”
林潯:“不可以。”
常寂對祁雲有那麼點兒養育之情,想來在一定程度上會縱容這條魚,但他林潯就不一樣了,他是個沒有感情的鍵修。
他:“你告訴我幾件事,我就帶你走。”
祁雲看來是離開之意過於迫切,點了點頭,但同時又在他手心寫下:“不能對我師父有害。”
林潯想了想,回他:“我儘量。”
林潯:“你怎麼在這裡?”
祁雲:“師父做事,需要護法,我師弟們境界不夠。”
林潯:“那你現在是怎麼了?”
祁雲:“護法到一半,靈力有損,又變回魚。”
護法這個名詞,林潯這些天來也有所了解。修仙人為了境界提升或者其它什麼目標,有時候需要入定,神遊太虛,冥思宇宙。這就帶來一個危險,心神遊走於一個玄奧的境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或者被彆的什麼東西影響,產生異變,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而假如把入定之人比作風箏,護法之人就是風箏的線,當察覺到入定之人心神不穩時,立刻將他的心神拉回現實中,避免意外——因此,長輩們入定的時候,往往需要二三小輩在旁護法,不得疏忽。
炎陽子的計劃很周全,彆的弟子境界地位靠不住,隻有大徒弟能用——卻沒想到大徒弟已經變成了一個病美人。
林潯:“哈哈。”
祁雲:“?”
林潯:“你師父不管你麼?”
祁雲:“他現在對外界無感知,不知我無法繼續護法了。”
說到這裡,他眼睛忽然睜大了一些,在林潯手心快速寫下:“沒有人護法,他會走火入魔,救我師父。”
——由此可見人和人的思考方式有巨大的區彆,有的人是多線程同時運行,有的人是單線程,比如祁雲,剛才因為過於難受還隻想著離開這裡,現在突然又意識到了師父的險境,他的魚腦子似乎沒有辦法同時容納兩件事。
“不急。”林潯和他不同,是多線程的,他仍然維持一個沒有感情的鍵修所擁有的冷靜:“他在做什麼?”
祁雲:“與赤霄龍雀劍共鳴,你快救他,會被劍反噬。”
林潯看著祁雲,繼續寫:“共鳴完成,他就成為赤霄龍雀劍的主人?”
祁雲:“可能吧。”
林潯:“你們對赤霄龍雀劍知道什麼,都告訴我。”
祁雲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利弊。
最終,他看著林潯,點了點頭。
林潯從自己背包裡拿出一瓶水,擰開蓋子,從上到下澆在祁雲的魚尾巴上,又往他臉頰、手肘這些有鱗片的地方澆了澆,祁雲的狀況終於有所好轉,寫字的速度也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