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聽的如癡如醉:“嘖嘖嘖,這身段,這眼神,你是怎麼舍得攆了走。”
蕭鳳梧挑眉:“那你又為何舍了小春桃啊?”
小春桃是岑三買來的女戲子,新鮮不到兩個月就舍了。
岑三當即尷尬的不說話,蕭鳳梧懶洋洋的道:“想攆就攆了,還要什麼原因,下次少問這種糊塗話。”
岑三又換了口風:“戲子乃是下九流,玩玩可,捧著樂也可,何故當真,底下那個就是禍水,當初把你迷成什麼混蛋樣了,方才那話我說錯了,你攆的好,幸虧你攆了,不然得掏空了你的精血去。”
蕭鳳梧想了想,然後搖頭:“這種事你情我願的,少扣什麼禍水帽子,我不願意給金給銀,他還能搶了去不成,賤不賤的彆人說了不算,得自己說了算,旁人還說從商是賤行呢,你就賤了嗎?”
岑三臉上有些喪氣,捶著欄杆不說話了。
歇戲的時候,底下池座首排,有個少爺模樣的人一個勁叫好,嗓子都喊啞了,專門往台上丟金葉子,一把一把的丟,喊的還是秦明月的名兒。
旁邊的女眷堆有了些許窸窸窣窣的動靜。
“那不是陳知縣家的小爺麼,瘋成了什麼樣子,依我看那秦明月可騷的緊,一日不勾男人心底就不痛快,我家老爺還想邀了人去府裡唱堂會,
幸虧被我給攔著了,這狐狸身段,去了還了得。”
“陳小爺還算有分寸的,捧也隻在戲園子裡捧,你可曾見他鬨回了家去,非讓他爹把腿打折了不可。”
“戲子罷了,能風光幾年,不就仗著那張妖精臉麼,到時候年老色衰,看看還有沒有爺們兒肯捧。”
蕭鳳梧在一旁聽著,心道秦明月可不是那樣的人,脾氣壞是壞了點,這“狐媚勾引”四字卻是萬萬與他搭不上邊的,以前與自己鴛鴦交首,哪次不是羞答答的。
湊完了熱鬨,他原是想走,卻見那陳小爺跟著秦明月進了戲台後邊,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戲院後台到處都是裝著家夥什的箱籠,來來去去的換衣上妝,匆忙得不得了,秦明月穿著一件繡金絲鑲嵌珠玉的貴妃袍,正坐在鏡前卸妝,那陳小爺便拖了張凳子,眼癡癡的望著他。
陳小爺輕聲道:“秦老板,你的貴妃唱得可真好,我心都聽沒了。”
蕭鳳梧坐在鏡子另一麵聽著,納悶道心沒了是個什麼詞,不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秦明月隻淺淺笑了笑,卻不說話。
陳小爺又繼續道:“明月,我一見你,這心就跟失了魂似的,整日整日睡不著覺,茶不思飯不想,你若心疼幾分,就跟了我吧,我定然好生的待你!”
說的急了,甚至一把抓住了秦明月的手,蕭鳳梧耐著性子繼續聽。
秦明月再紅,到底也隻是個戲子,惹不起官字兩張嘴,笑著抽回手,眼尾一掃,勾人的美,仍帶著幾分貴妃醉態:“明月身份卑賤,高攀不起。”
陳小爺更急了:“明月,我不管那些,我隻知道,我喜歡你的,你不要這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啊!”
周遭的人看著這一幕,都習以為常,很明顯,這位爺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再者說,戲子都是這麼活的,一靠嗓子,二靠身子,就是不曉得這秦老板會被誰摘了去。
也算這陳小爺有些身份背景,不然換了旁人,秦明月是一律不見的。
秦明月見撕扯不過,一麵卸了臉上的油墨,一麵道:“我跟了你?陳小爺想如何待我呢?找間院子養起來,當外室?還是等你娶了妻,將我收做偏房小廝?”
陳小爺麵色古怪的變了變:“我保證,我這顆心是在你這兒的。”
蕭鳳梧快笑死了,前腳還說心都沒了,這會子又哪兒來的心。
秦明月不吭聲,片刻後忽然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在歎什麼,解開了頸上的盤扣,露出一截白皙似玉的脖子,然後將那身貴妃袍脫了下來,陳小爺正看的眼直,隻聽他道:“時候不早了,陳公子回去吧。”
秦明月興致缺缺,顯然不想應付,那位“心都沒了”的陳小爺也不敢惹了煩,心不甘情不願的打道回府。
秦明月望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是冷笑,譏諷遍布,正欲收回視線,他擱在桌上的手忽然不知被誰握住,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道男子低沉玩味的聲音:“秦老板,你的貴妃唱得可真好,我心都聽沒了。”
秦明月聞言瞳孔一縮,卻見銅鏡後頭晃出一張俊臉來,對方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不是蕭鳳梧是哪個!
秦明月驚詫過後,就是冷笑:“竟然不知十六爺何時也懂戲了?”
蕭鳳梧支著下巴,將他的手貼在臉上,玩味的道:“是不懂戲,不過滿場子人,就覺著你唱的最好聽。”
他說的是真話,望著那雙眼睛,秦明月竟失神片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最後抽回手,臭著一張臉道:“那我得謝十六爺謬讚。”
蕭鳳梧笑望著他:“難為你還叫我一聲爺,不過我早就不是什麼爺了,也不比從前,現如今你身邊有更好的,我還瞎湊什麼熱鬨。”
說完,拍了拍袖子,像是要起身離去。
秦明月心頭驀的一慌,心道蕭鳳梧莫不是誤會他與那陳公子有苟且,嘩一下站起身,銅鏡都翻了,又氣又怒:“你這是什麼意思,覺得我身為戲子,身份下/賤,見著個有些錢的就得撲上去麼,什麼爺不爺的,我從頭到尾也就跟了一個,吃夠了虧,還傻的去重蹈覆轍麼?!”
他一連說了長串話,見周遭人都看了過來,恨恨的踢翻凳子,自覺丟臉,又見蕭鳳梧還沒反應過來的模樣,直接拂袖而去。
戲園子後頭的人,聽那一番話也聽明白了,都想看看與秦明月有糾纏的人是何模樣,打眼一看確是氣度不凡,隻是不曉得是哪家公子。
蕭鳳梧不聽戲,少來梨園,人人都聽說過他,見過的卻未必有幾個,他見秦明月走了,拱手向四周人告罪,也追了上去。
秦明月是真的怒火中燒,燒得腦子都痛,轎子也未坐,一路風風火火的回了家,房門一摔,鎖著就沒出去過。
蕭鳳梧跟在後麵,見庭院中的老仆還在灑掃,饒有興趣的看了片刻,見他還是耳聾的很,翻身上了屋簷,揭開瓦片,見秦明月坐在地上,一個勁的拍胸口,小臉煞白。
他出身低微,心思敏感,蕭鳳梧倒不曾想,隨意一句玩笑話也讓他反應這麼大,把瓦片蓋好,重新跳了下來。
蕭鳳梧靠著門,敷衍的拍了兩下:“開門。”
屋內霎時一靜,連喘氣聲都沒了。
蕭鳳梧又道:“再不開門我就直接踹,踹開了事。”
秦明月看向門外,眯了眯眼:“你來我家作甚,等會兒有客人上門,少礙我的事,你堂堂蕭家公子,彆沾我這下九流的門,汙了你的腳。”
“咣——!”
蕭鳳梧直接把門一腳踹開,秦明月見狀,頓時就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
蕭鳳梧帶上門,笑著道:“生什麼氣啊,我不過隨口一說,我曉得,你對我癡心一片,為我連性命都肯豁,不是那等子嫌貧愛富的人。”
秦明月氣的手都在抖:“胡說八道!”
蕭鳳梧恍然,反問道:“哦?那你就是真的看上那位‘心都沒了’的陳小爺?”
這張嘴是真的不饒人,秦明月脾氣再壞點,能跳起來一拳捶死他。
秦
明月哆哆嗦嗦的指著他:“你走!走得遠遠的!”
一雙鳳眼中含了淚,險些掉出來。
蕭鳳梧偏又不走了,收斂了神色,蹲在他跟前,將那斷指的切口瞧了個分明,眉梢微挑:“你脾氣總是這樣壞,怪不得容易吃虧。”
又道:“我什麼時候覺得你卑賤了呢,覺得你卑賤,為什麼還要把你帶在身邊那麼多年。”
秦明月不說話,胸腔起伏不定,梗著脖子瞪他。
蕭鳳梧撓了撓頭,似是有些無奈:“我娘也是一個戲子。”
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秦明月怔愣了一下,隻聽蕭鳳梧繼續道:“嗯……但她……她從不覺得自己身賤,她總說,人活著要堂堂正正的挺起脊梁骨,不偷不搶靠本事吃飯,沒什麼不如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蕭鳳梧:當然,吃軟飯也是一種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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