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新生入學體檢。
薑鶴過了一個沒有作業的暑假,早起對她來說相當困難,在床上賴到九點才爬起來,家裡沒人,大概是媽媽送弟弟上學去了。
匆忙洗漱完,薑鶴一溜煙跑到隔壁挨著的那棟彆墅鐵門前,像是一隻壁虎似的掛在上麵探頭探腦。
沒有顧西決。
隻有隔壁良阿姨戴著太陽帽,穿著長裙在院子裡優雅澆花,聽見動靜抬起頭,對著鐵門外的小姑娘溫柔一笑:“阿鶴,你怎麼才起來啊?今天不是開學體檢嗎?”
一條灰色的桃臉阿拉斯加從樓梯上麵衝下來,嗷嗷叫著搖著尾巴奔向鐵門,往上一趴,伸腦袋要摸摸。
薑鶴心不在焉地伸手摸了摸大狗的耳朵,問:“阿姨,顧西決呢?”
“他一大早就去學校了,說是約了人打球,我還讓他叫你一起走,他答應了的。”良阿姨拎著水壺靠近了,推開大狗抬了抬太陽帽帽簷,一臉詫異,“他沒去叫你呀?”
“……”
顯然沒有。
薑鶴鼓了顧腮幫,隔著欄杆看了眼還使勁兒擠著毛茸茸的臉要往她手下湊的大狗,腹誹:呸,黑了良心的,什麼人啊,狗都比你熱情!
此時,身後家裡的車從車庫開出來,車窗降下,薑鶴聽見她家司機叫了聲她的名字。
抬起手將抓在手裡的草帽往腦袋上一扣,小姑娘笑容燦爛地對欄杆後麵和藹可親的中年女人擺擺手,禮貌道彆後轉身,利落鑽進黑色轎車的副駕駛座中。
*
到了學校,高三的學生已經回學校補課了,教學樓五樓隱約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除此之外,很安靜。
高一所在這一層則是人聲鼎沸。
操場上確實一群少年在球場上奔馳,薑鶴一眼就看見了顧西決,少年頭發估計也是太久沒剪,用皮筋紮了個小尾巴,手骨分明的手腕上帶著運動手環……
塑膠那種,男生之間好像很流行。
一個遠遠的三分球,球進了,隊友的歡呼聲中,英俊少年保持著良好的麵癱與高冷,相當耀眼奪目。
薑鶴懷疑顧西決是故意的,故意在她麵前總是這麼閃閃發亮,吸引她的目光。
抬起手壓了壓她腦袋上的太陽帽,她抬步進入教學樓,步入班級裡,班裡大多數人都到齊了,有幾個昨天認識還算聊得不錯的女生圍上來跟她打招呼。
哪怕她顯得有一些冷漠又驕傲,但是架不住她長得好看的美人光輝照耀,人類總是忍不住對美人寬容度高一些……
大家討論起為什麼考到F班。
“考數學那天早上肚子痛,想著少考一門也沒差,就沒來。”薑鶴笑容完美,麵不改色撒謊,“結果沒想到英語那天太熱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聽力廣播都沒把我吵醒。”
得,原來是交了兩門白卷啊。
圍繞在薑鶴紛紛露出“我懂”的目光,其中一個叫邵雅欣的用手肘給了她一個拐,衝著某個方向撇撇嘴:“這班裡也有一個和你一樣的糊塗蛋,聽說是考英語的時候遲到沒寫上聽力,考數學的時候答題卡塗錯……”
薑鶴順著邵雅欣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她說的那個人,可不就是昨天的小鹿同學,喬恩兮。
這會兒她正和其他幾個妹子聚在一起說話,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小臉蒼白,一臉惶恐,還伸手摸了摸自己黑順的長發。
“……”
薑鶴看不得小可憐,敷衍哼哼了聲挪開了目光。
沒過一會兒,外麵鈴響了,伴隨著頭頂高三那層終於有了點兒聲音,原本在外麵打球那些男生也一窩蜂地衝進教室裡。
他們身上帶著的除了汗液味道之外,還有盛夏的陽光氣息。
顧西決將手裡的籃球隨意扔給其中一個男生,長腿一邁跨到薑鶴身邊的空位上,手一拉將椅子拉出來。
薑鶴轉過頭的時候,正好能看見一滴汗液像是化作慢動作,順著他的手臂肌肉滴落下來。
少年像是一團暖爐似的熱烘烘在她身邊落座,熱浪撲麵而來,她嗅嗅鼻子,哪怕打了十八層濾鏡也要被他身上的汗味兒熏得皺眉……
站起來,把身後的空調溫度調低了些。
顧西決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薑鶴衝他笑了笑:“怕你熱。”
顧西決就煩她這明明嫌棄還要擺出“為你好”的虛偽勁兒,冷笑:“剛出汗吹冷風會感冒,你怎麼不怕我著涼?”
“愛吹不吹,熱死你。”
薑鶴悻悻抬手把空調扇葉往上推了推。
餘光瞥見坐在他們前麵的喬恩兮忽然轉過頭來,望著顧西決。
薑鶴手捏住一片空調扇葉,僵住了。
顧西決抬了抬眉毛:“什麼?”
“那個,”喬恩兮咬了咬下唇,聲音小小的,還沒說話就先臉紅了,“同學,可不可以借你的皮筋用一用?”
顧西決沒說話。
如果不是空調風扇夠堅強,現在它已經被薑鶴掰碎了。
短暫的沉默裡,轉過身來主動搭話的小姑娘已經臉紅成了夏日水蜜桃,連她的同桌謝辛晨都一臉饒有興致地轉過頭看著他們。
顧西決那雙黑色瞳眸閃爍了下,嗤笑了聲,抬起手將頭發上的皮筋拽下來放到喬恩兮的跟前,手指彎曲敲了敲桌麵,眼神懶洋洋地,說:“喏。”
喬恩兮臉更紅了。
唇瓣飛快一抿,低聲說了聲“謝謝”,抓了牛筋也不嫌棄上麵可能還有汗,轉身回去,三下五除二地把一頭黑發紮成一個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