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鶴抬起手下意識地摸了摸用運動手環隨意抓起來的馬尾,正懵著,這時候,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往那一站,投下的陽光瞬間被擋去。
熟悉的氣息從身後傳來。
薑鶴愣了愣,正想縮回手,這時候,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一個略微粗糙的指腹捏了一把。
那短暫的觸碰隨意甚至有些粗魯,她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似的,渾身毛發都要炸開,像是一隻受驚的貓一般不著痕跡的哆嗦了下,猛地轉過頭,瞪向身後的人。
顧西決麵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
被那雙大眼責備地瞪了半天少年臉上也沒有絲毫波瀾,隻是抬起手,抓著扭頭瞪他的小姑娘的腦袋,強行往正前方向擰回去。
“怎麼?”
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的同時,薑鶴隻感覺控製自己腦袋的大手鬆開了,停頓了下,“說你一句就生氣?”
那語氣輕飄飄的,品不出他是不是不太高興……雖然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不高興的,但是這個人的性格本來就像南方的梅雨季節,陰晴不定,時常不講道理陰雨連綿。
好在薑鶴習慣了。
他平靜的質問中,彆人可能已經夾起尾巴,薑鶴卻有勇氣抬手用力推開他抓著她腦袋的手:“彆碰我頭發!”
顧西決看了眼自己被推開的手,沉默半晌。
“我手又不臟。”
“我手就臟了?”
“什麼?”
“你不是不讓我碰人家的頭發?”薑鶴稍微提高了聲音,“彆人頭發金貴我的就是稻草?”
“……”
她的語氣裡夾雜著真情實感的怒火,但是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被她嗷嗷凶的少年不怒,反而唇角一鬆,露出一絲放鬆。
“你這是什麼表情顧西決,你——”
小姑娘怒火衝天能吃人的低低咆哮聲中,少年抬起手不輕不重地又拽了下她本就有些淩亂的馬尾,修長指尖,在她發根處紮著的塑膠圈上一彈。
“嚷什麼,”他尾音帶著懶散,“誰給你慣的,強用著老子的東西還凶老子。”
話尾一落,薑鶴的聲音戛然而止。
周圍正豎著耳朵聽八卦的眾人“嘩”地笑了。
隔著三四個人,謝辛晨笑得最大聲,他吹著響亮的口哨,笑得臉上都起了褶子:“你慣的,你慣的!”
顧西決轉頭看了他一眼,用還算溫和的語氣說:“謝辛晨,閉上嘴。”
周圍非常吵鬨,腦袋周圍幾毫米的區域空氣被抽空了似的,異常地擁有真空般的安靜,隻剩下腦子裡嗡嗡作響。
人群之中,薑鶴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逐漸升溫,耳根燃燒了起來……
身後遮住陽光的人影一晃,薑鶴下意識被毫無防備刺入的陽光刺得微眯起眼……用體檢表遮在頭頂,她看著身後的顧西決向前走了兩步,抬腳踹了隊伍前麵正上躥下跳的謝辛晨一腳,後者大笑著抬手拍拍屁股上的腳印。
少年雙手插兜裡邁著懶散的步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後。
站穩後,再次遮住了刺眼的陽光。
薑鶴:“……”
細長濃密的睫毛輕顫,薑鶴放下遮在腦袋上的體檢表。
顧西決忽然開口,沒頭沒尾:“那個蔣淨,你認識?”
薑鶴:“你們怎麼回事,各個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準備讓我去給你們要簽名開光貼桌子上每天上香?”
顧西決看怪物似的望著她:“什麼?”
薑鶴無語:“沒事。”
顧西決:“看在隔壁鄰居的麵子上,勸離他遠點。”
這回是薑鶴反應不過來了:“什麼?”
顧西決:“我說蔣淨,你離他遠點。”
薑鶴:“為什麼?”
顧西決:“因為他和我一樣。”
薑鶴:“啊?”
顧西決:“肯定不是好人。”
薑鶴:“……”
薑鶴望著顧西決幾秒,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後者應了聲,以為她用這麼果斷的語氣叫他是要說什麼了不起的事,甚至有些屈尊地稍稍彎下腰,湊近她:“乾什麼?”
她深褐色的瞳眸望進他的眼睛裡,目光純粹且認真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好像忘記了,我就喜歡壞蛋。”
她用清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告訴他,坦然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