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她突然在他身後說。
已經抬腳走下幾階台階的韋星濤露出個古怪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回頭衝還楞在台階上的她笑了笑。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就是孤兒,對從來沒擁有過的東西,沒有失去的概念。”
“……”
“真是生動立體的一課,對吧?……歡迎你來到李子巷,小金絲雀。”
李子巷挺複雜的,從樓道,到住在裡麵的人。
這是薑鶴對李子巷的第二印象。
好在阿香婆的豆腐花很好吃,純手工做的。
豆腐花攤子就擺在阿香婆自己家,她家在一樓,一麵牆打掉做個灶台對著街道,擺幾張小桌椅就營業了。
生意很好,人來人往的,還有人拿著自家搪瓷缸下來打包帶走。
薑鶴和韋星濤選了個角落油膩膩的桌子,木頭板凳還缺隻腳……薑鶴努力保持著平衡,吃了一碗鹹豆花,抹抹嘴,又去要了一碗桂花紅糖的。
她捧著缺了口的陶瓷碗吃得滿頭大汗。
韋星濤盯著她還是沒多少血色的唇瓣和那碗上的缺口,幾次想要提醒她慢點吃當心彆割著嘴……但是手裡的勺子拿起又放下。
“真能吃。”他評價。
“我平時也沒這麼能吃,”薑鶴說,“我好久沒吃到這麼嫩的豆腐花了。”
坐在她對麵的少年笑了笑:“又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阿香婆在這賣豆腐花幾十年了,不下雨都會出攤,你可以常來。”
薑鶴捧著碗說:“挺難的,顧西決不許我來李子巷。”
她說完這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陷入短暫沉默。
韋星濤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後,他手肘撐著桌子,淡淡道:“其實顧西決說得也沒錯,你一千金大小姐,小金絲雀的,跟李子巷畫風是不太相同……這破地方,可能拐角就藏著個綁架犯。”
“哪來那麼多綁架犯,你這地頭蛇倒是有一條,”薑鶴回過神來,橫了他一眼,“不許叫我金絲雀。”
簡單的話題結束,兩人心裡都覺得有點奇怪,誰也沒說話。
薑鶴是後悔自己怎麼能把顧西決的話當做聖旨脫口而出這顯得多沒麵子。
韋星濤是在納悶顧西決哪來的魔力能把這小丫頭片子迷得暈頭轉向,張口閉口都是他。
過了一會兒。
“薑鶴,”韋星濤懶洋洋地說,“你到了學校以後,會去問一問顧西決那個問題嗎?”
“嗯?”她問,“哪個問題?”
“早上討論的那個。”
“……”
薑鶴想了下,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之後,胃部開始翻湧,她放下了手裡的碗,心想這人可能是故意的,生怕她把他吃破產。
“你好煩啊,”她說,“為什麼非要提起這個。”
“沒什麼,我隻是想要提醒你,目前看來如果你被顧西決甩了,至少你可以經常吃豆腐花了。”韋星濤衝她笑了笑,“是不是有被安慰到?”
“滾。”
“到時候來李子巷找我,哥哥請你吃豆腐花噢!”
“……滾滾滾!”薑鶴被他的吊兒郎當氣得恨不得想拍桌子,隻是桌子有點油膩她實在是下不去手,隻好在桌子下麵踢他,“韋星濤,你也有點夢想,你又不是那個被砸斷腿遭遇不幸的男人,這話說的像是你準備這輩子就堅守在這了一樣……”
“這裡不好嗎?”他淡淡地問。
多符合他的氣質啊,夾縫陰暗中生長的人,住著建造在夾縫陰暗中的房子。
“也不是不好,”薑鶴脫口而出,然後自己都把自己嚇了一跳,她停頓了下才說,“就是……也沒有好到,現在就想著要一輩子住在這裡了吧?”
“哦。”
“你要一輩子住在這裡嗎?”她楞了,盯著他那張反應並不熱烈的臉。
“豆腐花不好吃嗎?”少年反問,“薑鶴,吃你的豆腐花,少發問。”
她撇撇嘴,不說話了。
懶得搭理他。
陽光斜斜的從頭頂兩棟樓之間的縫隙漏下來,一束光正好打在她的頭頂。
她的睫毛被陽光暈染成了淺棕色,眼珠子是深褐色的,韋星濤可以看見她小巧的鼻尖上落下的陽光的光斑。
這一幕,很深刻地印在了少年的腦海裡。
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每當他回憶起,都可以想到一個身穿江市一高校服的小姑娘坐在瘸腿油汙的破爛木頭桌邊,捧著個破碗喝豆腐花……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讓人第一次地品出悸動的氣息。
還有心中掙紮孕育著,悄然滋生的一絲對陽光的心神向往。
作者有話要說:能讓一個人清醒過來自己沒那麼慘的最好辦法就是身邊出現一個比她更慘的人,比如得不到評論的你們象(說了不要臉就是不要
本章沒有萌,隻有猛象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