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西決從單杠上跳下來,渾身散發著嫌棄地走遠了,他們都還沒緩過神來。
過了很久,人群裡一個站在最後麵的馬仔伸手,敲鼓似的把那幾個被罵得狗血淋漓的人的腦袋敲了一圈,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們真的是驢腦子,決哥都尼瑪在為薑鶴轉班的事茶飯不思了,你們還他媽在這神仙姐姐!神仙個幾把,問龍借來的膽子?!”
聽聲音,他就是那個在上課鈴聲裡渾水摸魚,一語揭穿“我的一個朋友係列”的人。
被揍了腦殼的幾個先是茫然,接著一拍大腿,反應過來了。
然後瞬間個個瑟瑟發抖。
啊,怎麼他媽就這樣了!
以前他們討論薑鶴討論得那麼開心也沒見老大說什麼,這會兒連當個神仙姐姐都不行了!
這尼瑪是突然受到了上帝的指點,開竅了?!
老大這情竇初開也不提前打個招呼,這誰遭得住啊!!!
……哦,等等。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情竇初開。
……算了算了。
*
這天放學,一群人在某個角落裡攔住了謝辛晨。
作為距離顧西決最近的第一親信,他們問謝辛晨品出一點什麼不對來沒有。
謝辛晨品出來了,而且他還是被炮灰的頭一個,站在街角被一群充滿求知欲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他哭笑不得,罵了聲“操”:“今早,搬、搬桌子的時候,決、決哥友善建議我,放、放棄追薑鶴。”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從疑問轉為同情。
“結、結果就是,今天你們、上,上英語課翹課,他,他也沒帶上我。”謝辛晨說,“你們、品品?”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從同情轉為驚悚。
這時候,人群中那個最清醒的開口道:“我覺得這時候,決哥不一定是嫌棄你們,可能是他自己也有點驚慌失措。”
眾人瞬間恍然大悟。
不知不覺,一個情竇初開且驚慌失措的純情大佬人設就這麼被他們強行艸好了。
眾人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就想告訴那些還在琢磨顧西決和韋星濤之間是不是有問題的人,停止你們的意淫,我們老大,性取向正常……
眼光也挺好。
*
下午放學。
薑鶴被留下來做值日。
教室裡的人拖拖拉拉的也走乾淨了,顧西決還趴在桌子上,腦袋埋在手臂裡,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著。
薑鶴收拾好書包,一回頭,跟教室最後剩的第三者謝辛晨打了個正麵對視,後者看看她,又看看顧西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薑鶴問,“看什麼啊?”
看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對了,我就是那個斷腸人。
謝辛晨默默地想。
動了動唇,正想說話,這時候顧西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坐直起來,轉過頭,眼裡還是有點兒茫然的睡意:“還沒走?”
斷腸人:“……”
斷腸人:“嗯?啊,這就走。”
斷腸人原本還想說點什麼,這會兒在情竇初開、純情大佬睡意朦朧的注視裡愣是讀到了殺氣,乾脆秒慫,拽起書包往背後一甩,溜了。
教室裡一下就隻剩薑鶴和顧西決,薑鶴倒是沒覺得尷尬還是怎麼的……看了眼滿臉木然的少年,想了想指著窗外:“太陽要落山了。”
你還不走?
顧西決打了個嗬欠,聲音低沉:“送你回去。”
“……”薑鶴走向角落裡放著的空水桶,拎起來,一邊說,“不用了,你又不知道我住哪……我也不能讓你知道我住哪,萬一你跟我家裡人告狀呢”
“你家裡人暫時不敢來,”顧西決說,“他們怕又把你嚇丟。”
薑鶴不怎麼相信地翻了個白眼,“你快回去吧,”她說,“天都要黑了。”
顧西決沒搭腔,心想你也知道太陽快落山了,李子巷是什麼地方,說不定拐角就藏著個人販子,是你自己能去的嗎?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她慢吞吞挪到角落,彎腰把教室裡洗拖把的鐵桶往外拿,夕陽餘暉從外麵照進來,橙色的餘燼中粉塵在漂浮……她打了兩個噴嚏。
顧西決站起來,在她放下鐵桶又彎腰伸手去勾拖把時,靠近她身後。
一隻手撐著門,彎腰,長臂一伸越過她的手,先一步從她指尖跟前把那隻海綿拖把撈了過來。
薑鶴隻是感覺背後忽然被熟悉的氣息籠罩,帶著溫度的胸膛貼上了她的背,透過薄薄的校服襯衫,傳遞給她。
她愣了愣,隻感覺少年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後頸,帶著濕熱的溫度,她心漏跳了一拍,茫然地想:靠的太近了。
她偏過頭。
感覺到他的唇瓣從她的耳尖輕掃而過。
於是整個人都呆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的視線固定在他撐著門攔住她後退的那隻手:“……怎、怎麼了?”
他“嗯”了聲,鼻音很重,用還沒睡醒的那種沙啞嗓音說:
“不是讓我追你?”
“……”
“先從替你做值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