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鶴上西行:有冤大頭給我抄課堂筆記啦!
—霏:冤大頭已經跟我炫耀過了。
—霏:語氣聽上去是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完全忘記自己最開始為什麼好好學習的人。
—一行白鶴上西行:他現在正整個人處於懵逼的狀態, 有點像一二三模都隻考了400分的人,考前嚷嚷著目標“北大青鳥, 誌在必得”, 發完高考分發現自己好像考上了北大。
—一行白鶴上西行: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僥幸考進去。
—霏:你騙他說, 分完文理科我也隨時可以轉班, 他就會成理科重點班釘子戶了。
—霏:有一說一, 670分要僥幸也挺難的,你不要老持懷疑態度。
—一行白鶴上西行:天下紅雨了?
—霏:不。
—霏:我上次看了一本育兒書, 上麵說, 三歲小孩已經懵懂知事,所以主要以鼓勵為主, 施行愛的教育, 讓他在肯定的環境中成長。
—一行白鶴上西行:哦, 沒下紅雨。
—一行白鶴上西行:依然是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這話讓他看到又要氣到今晚睡不著。
—霏:還有更氣的, 我期末考試就是坐在C班他的位置上, 看過一眼他的筆記本的。
—霏:頗為傷眼。
—霏:你讓他練練字吧。
—一行白鶴上西行:「語音」
莫文霏點開語音, 手機裡麵傳來一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的智障笑聲,她默默地按掉語音,突然想起來這可能是薑鶴最近講過最順暢的長句子。
於是“噗”地一聲, 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 忽然反應過來現在這個場合不太對, 她收斂起了笑容,抬頭看著早餐桌邊,滿臉灰敗的莫澤凱, 略微詫異地望著她的母親,還有陰暗地望著她的李舜宇。
以及李家夫婦。
“抱歉。”莫文霏淡道,“在和朋友聊天。”
餐桌上的對話已經進行到白熱化的程度,當事人不僅完全無視餐桌禮儀在玩手機,甚至無視周圍低氣壓地心情良好。
“你們討論完了嗎,討論完到我說我的想法了……我不同意聯姻,我才高二,隻想好好學習,拒絕一切對我的學習成績毫無幫助的社交關係。”
莫文霏無視了李舜宇刀割似的目光,淡定地望向她的父親,又繼續說:“聽說你還有一個女兒,和李舜宇同學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好朋友,要不你問問她願意不。”
一句話讓餐桌邊的人臉都微變色。
莫文霏感覺到她的母親向她投來讚賞的目光。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衝著李家夫婦微微一笑,莫文霏站了起來,走了上樓。
打開二樓房間門,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渾身泛起了警戒。
但是還是沒能來得及。
下一秒就被人從後麵推搡著推入房間,渾身泛著暴戾氣息的少年力氣出奇的大,他把她壓進她自己的床上。
混亂的呼吸之間,她淩亂的短發遮住了眼前的視線,被頭發切割的破碎畫麵裡,她看見他的雙眼紅得像滴血,如困獸。
他手伸入她的裙下,一隻手勾住裙下布料邊緣。
“李舜宇!”
驟然提高的聲音,打碎了死一般的沉默。
“你瘋了!”
她死死地摁住他的手,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有頭發落入她唇瓣,黑色的與淡色唇瓣交織,他滿眼陰沉地看著。
他能出現在這,將她壓入床中,象征著樓下所有人的默許,大家心知肚明。
他也是第一次看見她總是平靜又冷漠的瞳眸中有什麼東西跌落在地,支離破碎地化作狼狽。
“莫文霏,你真的有種……”
沙啞的嗓音,帶著他都沒想到的無可奈何。
那強行將布料拉至大腿一半的手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鬆開……他抽出手來,壓著她的肩膀,低下頭深深地吻住她,帶著懲罰式的氣惱。
直到昨天晚上A班成績宣讀,看見老李恭喜莫文霏擺脫蔣淨和薑鶴,穩坐文科班第一把交椅,班裡群亂做一團,所有人都以為莫文霏肯定是要去理科班。
包括李舜宇。
一群被蒙在鼓裡的人裡,隻有薑鶴冒泡說了句:咦,你們都不知道啊,霏姐是要去文科班的呀?
李舜宇都不想承認,自己有一天居然要跑去吃一個小丫頭的醋,差點沒把自己酸死。
第二天一大早來到她家,再遇到毫不心虛的冷遇,嘲諷著要把他推給喬恩兮……
這個女人根本沒有心。
*
醫院內。
薑鶴仰著臉,乖乖站著讓顧西決給自己弄圍巾,然後不止第五次伸腦袋去看放在旁邊的手機。
手機依然毫無動靜。
下巴被麵前的人強行擰回來,眼睛對視上他漆黑的瞳眸,其中暗含不滿,她頭發發麻,“哎喲”了一聲。
“又怎麼了?”他嗓音低沉地問。
“莫文霏,微信,突然失蹤,一半。”薑鶴說,“擔心一下。”
最後四個字是降調,輕飄飄的,乖巧到讓人想要親她一下,顧西決也確實是這麼做了……到了冬天她就往臉上糊一層又一層的護膚品,每天早上洗完臉,臉蛋都香軟得像果凍。
他又親了下她的鼻尖。
薑鶴覺得他完全沒聽懂自己的意思,有點著急地想要去拿手機打字,指尖還沒碰到手機,就被少年一把捉住手腕,拉了回來。
“薑鶴,我們說好的。”
他盯著她的眼睛,後者一陣恍惚,這才想起剛才看完成績以後,顧西決下樓給她買了早餐……香噴噴的肉包子和豆沙包的迷惑下,她迷迷糊糊地答應他,一會兒一起出門去買高二下半學期的參考書。
還有,今天一天都不用手機打字,隻用聽的和說的。
如果做得好,他就給獎勵。
……………………瑪德,神他媽獎勵,一時迷惑千古恨。
轉頭看了看外麵正下的雪,估計都零下七八度了,又冷,還不讓用手機(……)。
她有點後悔,咬了咬下唇,為今天可能一天都不能和人好好交流頗為感到焦慮,萬一她要被凍死了,甚至不能好好跟超市店員交流她需要一個續命的暖寶寶!
啊!
魔鬼!
她陷入崩潰,然而身邊的少年卻一臉淡定,捏著她手腕的手沒有再放開,而是微微下滑將她的軟若無骨的跩入自己的掌心,淡淡道:“慌什麼?”
薑鶴望著他:“你說,我慌什麼?”
顧西決:“我在。”
薑鶴一點都不心動,持續後悔中,無動於衷地說:“哦。”
顧西決無視了她的小情緒,牽著她走出了病房。
走到走廊,遇見清早查房完畢的護士姐姐,後者視線在少男少女黏在一起的手上一掃而過,笑眯眯地說:“薑鶴,上哪去呀?”
薑鶴茫然地眨眨眼。
條件反射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顧西決。
“問你,去哪?”
他也正偏頭,一臉平靜地回望她,在那雙淡然的目光注視下,薑鶴覺得心臟有一種踏實的沉澱感。
她“哦哦”了兩聲:“買、買參考書。”
“呀,說的不錯。”
護士姐姐的鼓勵讓薑鶴響起了莫文霏的“三歲小孩要愛的鼓勵”的理論,她尷尬了一下,然後又跟著笑了起來。
出了醫院,一陣夾雜著冰雪氣息的冷空氣撲麵而來,一大坨雪花落在鼻尖凍得她一個哆嗦。
“冷,”薑鶴轉身想回病房,“明天再說吧,要不?”
身後的少年抬手將她的羽絨服帽子給她扣腦袋上,將她拎下台階。
“走。”
“……”
下雪天能夠使用的交通工具不太多。
兩人擠上了清晨的公交車,車上沒有暖氣但是人擠人的自帶溫度,老頭老太太菜籃子裡的大蔥、香菜、芹菜和肉類混雜著廉價護膚品的味道,很有一種冬日裡溫馨的氣息。
顧西決一隻手抓著公車吊環,另外一隻手騰出來固定住懷裡人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在他懷裡的人此時雙手都塞進他羽絨服裡,抱著他的腰,手捂得暖洋洋的,她正低頭認真地看著雪蒙蒙車窗外的景象,臉上歲月靜好。
心中想的是:這車開的,老娘走路都比它快。
看了一會兒就被他拉扯了下腦袋上紮成丸子的發髻,她抬頭望他。
“在看什麼?”
薑鶴知道他就是沒話找話。
嘴巴禁閉懶得理他。
沒想到他倒是不依不饒,想要和她聊天的心思很堅決:“在看什麼?”
薑鶴拿他沒辦法,完全知道要是不理他,他可能可以固執地問一路,停頓了下說:“車,慢。”
話語剛落,就聽見他輕笑起來。
“急性子,還嫌慢。”
那笑聲像是撓在她心上,她腿有點軟,雙臂不自覺地更抱緊他的腰,整個人都快就這樣掛在他的腰上。
太可怕了。
過了這麼久,她居然還這麼喜歡他,光是聽他笑,心臟就要受不了。
*
公交車搖搖晃晃在市中心某中學停下來,書市就在這所中學後麵某棟老舊的建築裡。
書市一樓是賣中小學參考書的,二樓賣各種雜誌、等閒書,一樓大廳還有售賣兒童點讀機、兒歌機什麼的小玩具。
這種天氣,外麵下著綿綿大雪,街上都沒什麼人了,可憐寒窗苦讀莘莘學子,學習的熱情使得大冷天的書市依然熱鬨。
幾家店鋪裡擠滿了站在小學類書架前麵的家長,還有結伴而來的中學生,交談聲,輕笑聲,還有不情不願買參考書的小學生嚎啕大哭聲,聲聲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