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樓雲披著厚重的防護披風, 站在寧靜的沙丘上。
沙塵已經暴間歇性地停止了, 在這整整兩周內,死亡大漠都不會再卷起致命的風暴。
金黃色的沙丘連綿起伏, 在烈陽下閃耀著美麗的光輝, 奪人心魄。
致命的危險,在許多時候都能夠成為彆樣的魔魅, 樓雲看著眼前沉默的大漠,突然就能夠理解了,為何有如此多的民族都有著沙漠情節, 為何金色會如此受到歡迎。
蜀族的祖先和克裡特蘭人一樣,來自綠洲,他們把水草豐美的幻夢隱藏在血脈中一代代傳承下來, 蜀族人甚至可能會在深夜時刻夢見無邊的生機之綠, 他們也喜愛金色,但卻並不能和什姆桑人一樣感同身受。
蜀族獨特的傳承讓他們無法融入什姆桑, 而那種夢中的綠色似乎也伴隨著超凡的力量,同樣稱為蜀族人自己的秘密。
遠處的天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樓雲眯起雙眼仔細辨認, 最後不得不苦笑著承認, 宣子龍這一次是真的獨身前來了。
不愧是神槍啊……在死亡大漠裡, 也隻有他敢用奔跑的方式來趕路……
樓雲退下了防護披風,讓自己暴露在毒辣灼熱的陽光裡, 看著越來越近手持長/槍的男人, 她恭恭敬敬地, 五體投地拜服下去——
膝蓋,雙手,額頭,蜀族最重的大禮,遠比什姆桑的點額頭更具有儀式感。
也代表著更沉重的尊卑。
繆宣放慢了速度,最後停止在樓雲所在的沙丘前,在這種白日正午的時刻,沙漠地麵的溫度高得難以想象,樓雲即使是蜀族治愈者,她接觸地麵的赤/裸肌膚也已經被燙傷了。
繆宣十分無奈:“樓雲,你也在這裡。”
這個在還沒有成年的時候就想乾大事,契約後狠心弄廢了契約者的女人,她的大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受的,現在看她這麼來一下,繆宣總覺得自己要付出不得了的代價……概括起來就是折壽。
不過這個世界差不多也要結束了,樓雲想跪就跪一跪吧,樓雲的大禮他受得起。
“是的,宣大人。”樓雲的聲音不高,但卻異常平靜。
繆宣:“你不需要跪我,我也不會因為你的任何表現而改變自己的主意。”
“不是這樣的。”樓雲的額頭還貼著地麵,她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等在這裡,我跪在這裡,不是因為我想要奢求什麼,我也沒有資格向您奢求什麼,蜀族如今的苟延殘喘還是您換來的,我又有何等臉麵來向您求得更多!”
繆宣的聲音喜怒難辨:“這樣麼?”
“是的!”樓雲慢慢抬起頭,“我在這裡,是想要向您請罪。”
“我年幼時不知天高地厚,在您麵前賣弄聰明,我懇請您原諒我!”
繆宣:……
係統:【秒哥,怎麼了?】
繆宣:幾年不見,小丫頭片子嘴皮子更厲害了……這一步以退為進玩得好啊,你信不信如果我不打斷,她的下一句就是要證明自己,然後開始套路我。
係統:【……Q皿Q……怎麼可以這樣!有事相求不該真誠嗎?】
繆宣:我來到這裡就已經說明了我的態度,她這麼做既是為了給我一個台階捧一把我,也是為了對外宣揚蜀族內部的團結和尊卑,反叛軍畢竟還是多民族聯合軍,樓雲要在其中爭取蜀族的地位,蜀族與帝國的聯係是個很大的問題,樓雲區區一個治愈者也敢獨自來接頭……實際上我覺得她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族長了。
蜀族人很少沒錯,但是他們有著獨特的力量與極其特殊的傳承方式,這既是他們不可彌補的缺點,又給了他們獨一無二的合作優勢,再加上曆史原因,這裡麵的曲曲折折,不是一言能儘的。
樓雲這個女人,有勇有謀,擔負責任,狠得下心,絕得了情,卻又能將民族的責任扛在身上,更何況她的雙眼裡,能夠看到遙遠的未來。
假如有這種人身為親友那是很倒黴的,但是你又不能否認有這樣的領導者是其民族的幸事。
如今四麵楚歌的蜀族,就很需要這樣的頭領。
就好像人類習慣用自己的觀念來衡量世界一樣,不同人對好壞的判定也絕對包含主觀的影響,從不同的角度看樓雲,竟然能得到完全相反的結論。
就人類自身而言。人,確實是萬物的尺度。
“不需要。”繆宣打斷了樓雲即將開始的套路,“樓雲,我早已有了決定,你大概能夠猜到一二吧……我所認定的和你所堅信的並不是完全相同的,不用再勸我也不需如此。不過我總歸是蜀族的神槍,既然我已經站在這裡了,那麼我就不再是帝國的上將。”
但是我還是法哈德的槍,這就不說出來讓你生氣了。
樓雲慢慢站起身,她的能力快速地治愈著她燙傷的地方,她重新披上了防護披風,她低下頭,不再看宣子龍的眼睛。
這一次,她隻說了一句話便沉默下來。
“我一直很敬仰您,也很感激您。”
兩個蜀族站在沙丘上相顧無言,直到地麵突然一陣震動,一個大方塊從沙子中冒出,緩緩升出地麵。
大方塊朝著他們的方向開了一個口子,裡麵站著穿著護甲凹凸有致的卡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