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取我性命麼?現在不行
我還是法哈德的槍,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
不知道哪裡傳來歡呼的聲音,格裡菲茲恍恍惚惚地想,好像是他的同伴們的?
有人用力地推著他的肩膀,他聽到姐姐帶著哭腔的歡笑:“他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哈!他死了啊!格裡菲茲!他死了!”
啊……他死了啊……
早該想到的呀,他們不是契約者嗎……
卡米拉跑到弟弟身邊,卻愣住了。
格裡菲茲早已是淚流滿麵,雙眼裡卻不是喜悅,而是複雜到了極點的憤怒和悲愴。
“怎麼了……格裡菲茲……怎麼了?”卡米拉拉住了弟弟的手。
然後她聽到弟弟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你的性命明明該是我的……”
卡米拉:“什、什麼?”
格裡菲茲:“……你什麼,都不知道。”
曾經是你成就了我,如今,也是你毀掉了我……
—————
片刻前。
繆宣走過了長長的走廊,仿佛他重溫了一次初到這個世界的經曆一般。
富麗堂皇的黃金大廳,水晶與寶石簇擁的大氣走廊,裝點著天國神鈴一般的殿堂。
他終於走到了最後一扇門——那一扇雕刻著厚重的浮雕大門。
偉岸的太陽神捧著太陽,蒼鷹與雄豹圍繞在太陽邊上。
繆宣像是初來乍到那一次一般,輕輕推開了大門。
在那個最高的位置上,仍然坐著那個男人。
同樣的軍裝,同樣濃碧翠綠的雙眸,不變的傲慢與睥睨。
這個豹子一樣的男人,對他慢慢笑了。
他雙手交握,手肘撐在王座的扶手上,像是回到了繆宣記憶的第一幕,他說:“子龍,到我身邊來。”
繆宣一手持槍,慢慢向他走去,當他走到王座的第一階台階前時,單膝跪了下去。
他抬起頭仰望,將法哈德看得清清楚楚。
夕陽的陽光正好,照在法哈德身上,勾勒得他原本就刀劈斧鑿一般的五官更加冷峻。
繆宣:“陛下,我來了。”
“不願意到我身邊嗎?”法哈德單手撐著臉,看著同樣被勾勒得清楚的愛人。
繆宣:“……”
繆宣:“我永遠是您的槍,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冒犯您的榮光。”
“即使我要毀掉這個世界嗎?即使我已經毀掉了一半嗎?”法哈德抬頭,看著繆宣身後長長的、空曠的走廊。
這裡走過了無數人,其他民族的王族,什姆桑的貴族們,侍從們,奴隸們,他們的鮮血浸泡著這裡的每一寸土地,留下了無數至死都無法解脫的冤魂。
繆宣單手撐在地上,直視著法哈德的雙眼:“是的,我永遠與您同在,不論是榮光還是罪孽,我願意與您一同承擔。”
法哈德看著他的雙眼。
那雙黑黢黢的黑玉,在夕陽下竟然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原來他在子龍的眼裡是這樣的……真好啊,子龍最後記住的也是他如今最俊美的模樣。
法哈德突然就很愉悅,於是他也就笑了,他站起身來,高高地俯視著知道此時仍然認認真真的繆宣,也許此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竟然能溫柔到這樣不可思議的程度。
法哈德:“那麼子龍,我的罪孽,你可要承當一半。”
繆宣單手按住了胸膛,心臟的位置:“是。”
“你不覺得我選了一個很不錯的日子嗎?”法哈德道,“今日的葬禮,既是母親的,也是我和你的。”
繆宣了然:“是。”
卡麗妲死了,法哈德也終於願意稱她一聲“母親”。
沒有母後,法哈德的生命裡隻有媽媽宣薇,和母親卡麗妲。
法哈德低下頭,久久地看著繆宣的雙眼,那樣纏綿,那樣瘋狂,像是要用眼神絞死他一般。
良久後,他終於道:“來吧,子龍。”
繆宣反舉起了了槍,猶豫了幾秒:“陛下……法哈德,你能再抱抱我嗎?”
法哈德反問:“走下我的王座嗎?”
繆宣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他不再等待法哈德的回答,反手就將□□狠狠地穿過了自己的心臟。
鮮血迸濺,順著□□留下,濃稠地淌在地上。
他的血液,和那些死在這裡的人一模一樣,都是鮮紅的。
法哈德同樣捂住了胸口。
因為契約而帶來的死亡緩慢卻也溫柔,雖然沒有一丁點的疼痛,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臟破裂的聲音。
喉嚨中慢慢泛起腥甜。
他低聲笑了笑,隨後長歎一聲。
法哈德踉蹌著走下王座的台階,同樣跪倒在繆宣身前。
繆宣早就沒有力氣支撐自己了,他如今被串在槍上,全靠槍身的支撐。
法哈德伸手,單手扣住神槍的後腦,將他的子龍和子龍的槍全部攏進了懷裡。
繆宣隻覺得身上一暖,於是慢慢放鬆了身軀,合上了雙眼:“……謝謝您。”
法哈德低頭,深深地看著懷裡的人,看著他合上雙眼,看著他依賴而感激的微笑,看著他濃密的顫抖著的睫毛慢慢恢複平靜。
他垂下頭,像是撕咬獵物一般吻住了宣子龍仍然溫熱的雙唇。
晚安,我的王後。
走下王座便走下王座罷……這一次,真的是我今生最後一次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