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身槍聲過後,百裡刑的動作明顯遲緩下來,竟是接連被刺殺者得手了數次。
周少校簡直不敢置信!
在這麼多飛鳥乾涉的情況下,在刺殺者和元首纏鬥的時候,百裡宣是怎麼做到擊中目標的!他甚至小腿都斷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奇跡般堅持到現在的高台終於開始搖搖欲墜,天空又落下越來越多的進化獸與鳥屍,百裡刑的血條隻剩下八分之一,大量的失血讓他的體力與力量大幅度流失。
在傾斜的高台上,秦越趁著百裡刑一個失神,猛地將他推出高台,而他則借著落下進化獸屍體的掩護,同樣墜下了高台。
這棟建築的中軸實在是堅固,即使傾斜了也仍然沒有崩裂,它卡在建築物樓層牆壁上的裂縫裡,像是一隻斜著的權杖。
這一場苦戰,秦越接連迎戰百裡刑與他的兩名親衛,同時抵抗突如其來的獸潮,他受到的傷雖然比百裡刑輕許多,但他的狀態卻不會比百裡刑好多少。
更何況下方還有越來越多的軍隊支援,如果想要功成身退,此時抽手最為恰當。
曾幾何時,他以為殺死百裡刑就是人生的一切,為此付出什麼都值得,連作為一個人,作為“秦越”的底線都被他壓在賭桌上,更不要說是區區性命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再是一個人,他要活下去,他還有老師在等著他,老師需要他的幫助。
秦越借著雨點一樣落下的鳥屍掩護落下,他將自己恢複成一個原種人類的樣貌,打算借此為偽裝混出去。
百裡刑本就是強弩之末,這麼高落下來他死定了。
然而事實卻不會如秦越所想的那般順利,他躲在地麵上厚厚的鳥屍裡抬頭望去,在斜著的中軸上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百裡刑。
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勢,這個男人竟然還沒有死,不僅如此還能夠與身邊的進化獸戰鬥。
秦越咽下一口血,摸出了槍——軍隊的支援就來了,他絕對不能讓百裡刑躲過這一劫,老師應該已經撤退了,他不能讓他們的付出付之東流,哪怕暴露自己也要現在殺了他!
周少校被落石砸斷了腿,她同樣舉起槍,勉強擊殺身邊的進化獸,望著傾垮的中軸:“首相大人沒有死!快!”
秦越的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而軍隊的人也劈開進化獸的乾擾接近了百裡刑。
就在此時,又是那熟悉的槍聲,但是這一槍並不是對著百裡刑的,恰恰相反,它將藏在掩體中的百裡宣,送到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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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露出“穩了”的表情:【秒哥!最後一槍,隻需要最後一槍了!】
繆宣抬起狙.擊.槍,但是他這一次卻不是對著百裡刑,而是轉身反向使用三技能。
隨著他越到半空中,繆宣抽出身後的長.槍,一槍劈開追逐血味而來的進化鳥,幾番借力直追百裡刑而去。
係統驚恐:【秒哥!秒哥你要做什麼?!】
繆宣:把一切做一個了解!
他躍到百裡刑上方劈碎進化獸,直接落下一拳擊中百裡刑的胸口。
身受重傷的百裡刑咳出一口雜著碎肉的濃稠血液,鬆手落下。
在這片高空中,繆宣與百裡刑一上一下墜落——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對視。
金色的雙瞳對上棕黑的蛇瞳,兩雙綺麗的瞳仁中,各自倒影出彼此的模樣。
百裡刑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麵孔。
他早該想到的,百裡宣,從來沒有變過。
而他所愛上的,不也正是初見的那個銀發金瞳的、有著那樣的笑容的人嗎?
退下了冷酷的表情後,百裡宣仍然是記憶中那個溫柔隨和的青年,而他在他雙眼中的倒影,卻再也不是掌握著一切權柄、穩操勝券的百裡刑。
多久了呢?他多久沒有這樣狼狽了呢?
百裡刑漫無目的地想……在這性命最後一刻,他竟然不覺得多麼遺憾。
獵人也是獵物,既然他舉起了刀,那麼就已經預料到了被殺死的那一天。
隻不過是狼狽醜陋的退場而已,失敗不分妍媸。
但是身為勝利一方的你,又為什麼要追過來?一槍不就能結束他的性命分出勝負了麼?
難不成,還真的是那所謂的“一切結束後,我和你一起離開”?
沉重的鈍痛從身後傳來,百裡刑這才恍然,他已經落地了。
百裡宣隨他落下,再次給了他重重一擊,徹底撕碎了他的臟器。
屬於百裡刑的冰涼血液迸射,染紅了繆宣的麵孔。
百裡刑輕輕合上雙眼,在繆宣伸手探測他的脈搏的那一刻!他猛地再睜開雙眼,翻手就掐住了繆宣的喉嚨!
繆宣抽出匕首紮入了百裡刑的心臟:“你果然……不會這樣輕易死去。”
蛇斷頭方能咬人,身為森蚺血脈進化種,百裡刑隻會更加頑強,他的血條現在真的是“絲血”,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邏輯清楚甚至還能出手殺人。
繆宣這一刀是真的毫無留手,在百裡刑反手掐他喉嚨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被掐死的準備,裝備裡也換好了抵命名刀。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以百裡刑的力量,他這一掐竟然隻在他脖子上留了個指印便罷了……繆宣可不相信他沒力氣了。
百裡刑咳出幾口混著碎肉的血漿:“……為什麼?”
為什麼選擇殺死我?為什麼襄助彆人?為什麼不選擇讓我阻止獵殺?為什麼……要追過來?
“我不能夠信任你。”繆宣,“我來此與你做一個了解。”
小地圖顯示士兵們已經靠近了,繆宣迅速換掉裝備,順手又捅了百裡刑心口一刀,然後抽出了一把手.槍。
在百裡刑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的視線中,繆宣打開了槍的保險。
“百裡刑,你的求愛,我拒絕;你的姓氏,我以我的性命歸還。”
繆宣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合上了雙眼。
一聲悶響後,一切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