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黑色長弓吸血鬼的到來無疑給所有年輕的新生代們敲響了警鐘。
變成吸血鬼並不隻意味著永生與享樂, 還意味著無法擺脫的詛咒與喪失自由的束縛。
狼人尚且有血親, 還能親近自然, 而吸血鬼就隻能變成與棺材為伍的活死人。
淪落為黑暗生物的人類將永遠喪失在陽光下行走的權利, 而即使是在黑暗生物中,他們也不過是在最底層掙紮的可憐蟲。
大概這一群新生的吸血鬼根本就沒有搞清楚變成吸血鬼意味著什麼, 迷迷糊糊就被“永生”與“力量”迷暈了頭腦。
繆宣眼看著在窗簾外不遠處, 一個打扮得十分朋克的少女捂著嘴不敢尖叫出聲, 但是恐懼的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流下,衝花了她的濃妝,在融化了劣質油彩後滴落在她素白的胸口上。
這麼看起來還真的是挺慘的……簡直是誤信邪教走入傳銷的大型現場。
高級吸血鬼看不起這些未來與死期已經預定好的低級炮灰, 他警告過後就轉身離開, 根本不在乎也不擔憂他們能鬨出什麼事情來。
吸血鬼中的等級淩壓現象非常嚴重, 能夠超脫等級的不是奧斯維德這種遇上驚天機緣的,就是安娜那樣有著不可替代的能力被重點培養的。
舞廳裡一片死寂, 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女們作鳥獸散, 有的直接隱匿入黑暗中離開,而剩下幾個則默默收拾狂歡後的殘局。
徒然安靜下來的舞廳自然是不能夠再藏人了, 克裡斯直接抓住繆宣的手腕順著牆壁走入了一個狹小的拐角。
這是一個非常狹窄的走道,堆積著薄薄的灰塵, 走道裡的拐彎弧度是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直角——眼看著要撞到牆了,但其實這裡卻是另一道走廊的入口。
繆宣一邊乖乖跟著克裡斯, 一邊抬頭打量這長長的走廊。
昏暗簡陋的天頂非常高, 牆麵上的油漆早就剝落斑駁, 有的地方還有深黑色的血跡殘餘。珀溫市的人們一定想不到他們引以為豪的景點裡頭還有這樣的地方。
繆宣看了看身前帶路的狼人, 即使在走廊岔道突然變多的路段裡,他也沒有絲毫猶豫。
克裡斯對這裡似乎異常的熟悉。
兩人又順著小巷轉圈,不知道走了多久,道路突然開始有了傾斜的角度,他們開始往地下層行進。
一路上牆壁上的磚石變得越發肮臟,積灰、青苔與殘破的蜘蛛網也越來越多。
“這裡不會有吸血鬼過來了。”克裡斯突然說,“再往前就是曾經屬於吸血鬼的監牢,針對不死族的詛咒至今仍然留存。”
繆宣:“不死族?詛咒?”
“黑暗生物也是分種類的。”克裡斯頭都沒回,聲音平靜,“女巫們認為吸血鬼是不死族,狼人是野獸。”
“這一座堡壘並不是吸血鬼建造的,它曾經是屬於一個黑女巫家族的族地,前麵是吸血鬼的死路,而換一個岔道再多走幾步路就能抵達狼人的行刑處。”
話題一下滑向黑深殘的方向,繆宣直覺這時候他不要搭話會比較好。
“什麼都沒有調查就往吸血鬼的老巢鑽。”克裡斯冷笑一聲,意有所指。
他大概是真的生氣了,狼人的情緒一直都非常平靜,極少有像這樣直接失態的時候。
繆宣自知理虧,伸手捏了捏口袋裡的小蝙蝠。
小蝙蝠早就瑟瑟發抖縮進了口袋縫裡。
“奧斯維德根本算不上正統的黑暗生物。”克裡斯仿佛知道繆宣在摸什麼,意有所指道,“他在女巫家庭中出生,最後又被加西亞家族接手,他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些’地方,哪裡又知道吸血鬼們的老巢會選在這裡?”
“不過敢選這個地方,安道爾他膽子倒是不小。”
繆宣:“‘這些’……地方?”
“女巫折磨黑暗生物,銷毀黑暗生物的地方。一些大女巫的詛咒幾乎有著無窮的時效性,她們對這些地方的加持持續千年都不會消失。”克裡斯看著地麵上的積灰,冷笑了一聲,“這裡倒是變成安道爾折磨自己人的手段了。”
在女巫的紀元裡,身處主導地位的是女巫,女巫的社會因為力量傳承而尊崇女性。
地位最高的就是繼承了女巫身份的女性,其次是有可能覺醒的女孩,在接下來才是女巫家族中不可能覺醒的女人與男性。
至於其他黑暗生物光明生物或者人類……
克裡斯之所以這樣貶低奧斯維德,其實也有他的出身所導致的原因。和那個時代其餘的吸血鬼比起來,奧斯維德被加西亞家族接手後的生活簡直是太幸福了。
女巫當然不是什麼光明信徒,又因為巫術的神奇詭異,她們折磨起奴隸來那才叫令劊子手甘拜下風。
這些被“處理”過的地牢就是針對著不同種族的弱點來的,彆看狼人與吸血鬼身軀強大恢複能力也強,他們一旦淪落到這些地方那就隻有一個生不如死的結局。
再往前走兩人就進入了滿是鐵欄杆的地下房間,這裡的牆麵上繪畫著奇異的紋路,繆宣甚至能在一些角落與牆壁上看到奇奇怪怪的鑲嵌物,有不知道來自什麼生物的骨頭,也有仍然晶亮的水晶。
克裡斯沉默地走在石板鋪就的地麵上,抓著手腕的虎口突然就緊了緊。
身後的幼崽果然問:“怎麼了?”
克裡斯合了合雙眼,沒有回頭:“這裡也有屬於光明生物的牢籠,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他也知道,這隻光明生物哪怕在這個地方應該也是睜著他溜圓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吧。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他如今來到這個城堡中其實能夠算得上故地重遊。
在兩百年的曾經,在這座堡壘中、還沒有西裡亞斯之名的、瘦弱可憐跪著祈食的奴隸中,就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