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跟在護士身後大步走入電梯,緊接著是兩個抬著擔架的護士,另外四名醫生看著電梯中的鬼怪、肉塊和麵無表情的楚恒,紛紛猶豫著不敢上前。
楚恒看著這四人,微微皺了皺眉:“快些進來,病人快死了。”
鄭金龍:“……”
不是,小兄弟,這堆肉塊早死了。
為什麼你能這麼入戲啊!
然而護士們倒是和楚醫生一條心,她們七嘴八舌道:“對啊對啊你們快進來!”
“病人很痛的!你們有沒有醫德啊?”
“就是!急救時間很寶貴的!”
楚醫生下了最後通牒:“你們不進來就自己去爬樓梯。”
鄭金龍聽罷趕緊跨入電梯,有了第一個人帶頭另外兩個男人也照做,連吐得腿都軟了的孫建平都顫顫巍巍扶住了電梯牆壁上的扶手。
電梯閉合,成為一個封閉的空間,躺在擔架上的肉塊——應該能夠用肉塊來形容,因為那一層偽裝的人類表皮已經剝落,隻剩下本真的、四分五裂的怪物。
怪物的頭顱軟趴趴地攤在擔架上,它的眼睛早已從表皮上脫落,孫建平扶著牆壁恐懼地彆過頭,然而電梯的牆壁卻像是鏡子一樣倒映出了怪物的樣子。
年輕的大學生眼睜睜看著那個眼珠,慢慢地轉了過來,帶著膿液的黑黢黢瞳仁緊緊盯住了他。
“啊!!!——”孫建平受驚大呼,後退幾步又撞到了擔架,他慌張地揮手,接過捏到了身後**的東西。
電梯的牆壁倒映出他碰到的肉塊,受到了第二次刺激的孫建平再度轉身,在狹小的空間裡,他不僅撞到了護士,還把自己撞在了把手上。
孫建平癱軟在地,顫抖著抬頭,護士們笑眯眯低頭看著他,眼珠在眯成一條的縫隙的眼皮下轉動,他的隊友們此時紛紛遠離他,唯有楚恒皺起了眉。
“不是我!我沒有!”孫建平腦中一片漿糊,“是它在轉動!它沒死!!”
鄭金龍等人下意識後退各自貼緊牆壁,而護士們則是一臉不高興:“你這個小醫生怎麼回事?”
“你怎麼能詛咒我們的病人呢?”護士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這樣的醫生真沒素質”
“不會是假冒的吧?”
“要不然就解雇他!”
“對!解雇!解雇!”
孫建平即使是一次都沒有來過鬼蜮,此時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他聽著護士們口中一個個的“解雇”,在看著護士們低頭俯視他的視線……
“我沒有!我不會再犯錯了!”孫建平惶恐不已,騷臭的味道從他的□□裡傳來——他被嚇尿了。
“沒經驗,解雇吧?”抬擔架的護士嘻嘻哈哈的問。
另一個抬擔架的護士也說道:“沒醫德,解雇吧?”
帶路的嬌小護士嘴角慢慢上揚,像是即將吃到糖的饞嘴孩子:“嘻嘻嘻,好主意。”
“這樣的小醫生,我們就解——”
“安靜!”楚恒突然往前一步,伸手按住了嬌小護士的肩膀,打斷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斷罪,“護士,三樓到了,我聽說手術室就在這裡?我們該搶救病人了。”
嬌小的護士翹起的嘴角還沒有放下,她似乎根本沒想到竟然有醫生敢在這時候打斷她!甚至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護士瞪圓了雙眼,原本就有些詭異的眼珠因著這動作逐漸突出,最後像金魚的眼睛一樣鼓起探出,青紅的血管和慘白的球體不斷爆起,她一雙眼珠幾乎要突出眼眶,貼到楚恒的臉上!
小護士翹起的嘴角放平了,她聲音嫩嫩地問:“醫生,您說什麼?”
楚恒一字一頓:“我說,救人要緊。”
他就這樣俯視著護士詭異的麵孔,仿佛那即將脫出眼眶的不是眼球而是隱形眼鏡,他甚至連手都仍然穩穩地放在護士的肩膀上。
紋絲不動。
電梯中一片死寂,一人一鬼的對峙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終還是小護士的眼珠,慢慢的、一點點縮回了她的眼眶。
除了麵龐上恍若眼淚的粘液,沒人會相信這位秀美的少女竟是個怪物。
攤在牆角的孫建平幾乎要恐懼得昏厥過去,而鄭金龍勉用拳頭堵著嘴不讓自己喊出聲,另外兩個男人同樣顫抖著,牢牢抓著身邊的扶手,那樣用力,仿佛抓著的是救命稻草。
楚恒快速地掃了一眼她的銘牌,上麵是粗體打印的漢字“蝸牛”。
“您說得對。”小護士重新扯了扯嘴角,展露一個嬌俏的笑容,神經質地重複了一次,“您說的對,我們要先搶救病人才是。”
電梯的大門打開了,走廊的燈光打破了密閉的空間,護士們高跟鞋踩在地麵上的脆響不斷響起。
巨大的路牌被掛在電梯外的天花板上,一邊指示著衛生間,另一邊則指示著手術室,推著小推車的護士們期待地看著電梯,仿佛一群望著午餐罐頭的、訓練有素的狗。
垂涎而乖巧,等待著餐鈴。
三樓到了,手術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