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雙刃裂鬼蜮一二十七(大修)(2 / 2)

[慢穿]刺客係統 五昂一 9068 字 3個月前

楚恒守著那個“活下去”的承諾,已經兩年了。

雖然對於人類來說,兩年似乎不是一個很長久的時間段,但是對於楚恒,他在兩年裡自虐一般的,獨自行屍走肉一般走過了數十個鬼蜮的經曆,足以讓人徹底絕望到放棄自己。

然而偏偏就在楚恒快要麻木的時候,他重新遇到了宣軻。

在看到熟悉的兵刃的時候,楚恒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痛苦——痛苦而幸福。

那種疼痛就像是癱瘓了雙腿的人在多年後突然感受到了來自雙腿的刺痛,雖然撕心裂肺,但是卻又幸福得令人想要落淚。

如果……如果他能就這樣把前輩留在身邊……

這個念頭是這樣美好,就像是無期徒刑的犯人聽到了自由的消息。這一刻楚恒覺得自己似乎懂得了鬼怪們對於新鮮血肉的渴望,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沒有不同,鬼怪追逐著鮮活的生命,而他也隻有在前輩身邊時方能感受到活著的感覺。

而且虞舟竟然一直都沒有和前輩分開過。

他即使是死了,從未愛過他的前輩也願意為他斬殺鬼王,甚至心甘情願滯留在鬼蜮裡;就算是在變成了鬼怪後,他們也仍然在一起。

楚恒站在兒科大樓的窗戶邊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時,兩年前噩夢一般的記憶重新湧上他的腦海。

在火焰灼燒的隧道中,那時宣軻背對著他的背影與此時醫院小徑上的護士長神奇地重合,同樣是遠離,同樣是無聲的拒絕。

於是鬼使神差的,在趙蘭麵前,楚恒拿出了那個玉鐲。

他想要前輩留下,永遠的留在他的身邊。

—————

門診大廳。

純白色的房間裡,血腥味濃鬱而又腥臭,這一間能夠“消化”掉鬼護士屍骸的房間此時卻被濃稠的血液染紅,它拿這些血液沒辦法,也根本無法抹去。

繪畫著隧道的油畫靠在牆壁上,它又被添上了繁複厚重的塗層,原本黑黢黢的隧道上蒙上了一層火光,赤紅的火焰被描繪得格外真實,光是看著就仿佛能感受到它們的灼熱。

零號病人弓著腰跪坐在血泊裡,垂眸看著自己的胸膛。

稱得上慘白的肌膚被粗暴地撕裂,肌膚下的血肉也被尖利的爪牙剖開,陰森的肋骨暴露在空中,血管崩裂,這些能夠被成為人的**組織的東西都被毫不容情地破壞

——然後露出偽裝下的真實。

零號病人是鬼怪,他在本質上,和窗戶外邊遊蕩在夜色庭院中的畸形生物們沒有任何區彆。

所以他的骨骼不是白色的,而是燒焦後方才有的焦黑;他皮下的血肉也不是正常的肌理與細胞,而是一層鋼鐵一樣冷硬的膠質物體裹挾著燒焦的肉乾。

唯有他的鮮血是猩紅的、滾燙的——和他喝下去的糖漿是一樣的。

他的胸腔中,沒有心臟。

對啊,當然不存在了,畢竟被吃掉了。

媽媽在生下它後死掉了,媽媽告訴它要去治病,於是它捕食著人類吃掉了他的心臟。

屬於人類的**被鬼怪吞噬,但是充滿了不甘怨恨與執念的靈魂卻得不到安息,一邊是混沌隻剩本能的意識體,另一邊則是滿是執念不願屈服的意誌。

兩者相互吞噬、融合淬煉,最後剩下的那個個體,就成為了協和慈愛醫院的零號病人。

零號伸手摳挖著空蕩蕩的胸腔,那雙清澈的眼眸第一次蒙上鬼蜮天空般灰沉沉的陰翳。

原來如此,我已經不是虞舟了……我現在,是鬼王。

我不是生病了,我隻是死了。

零號粗暴地撈起血泊中的血肉,將它們強硬地塞回胸膛中,皮膚自然而然地就重新縫合在一起,甚至連疤都沒有留下。

然而這看似健康的胸膛,卻冰冷得令人絕望。

虞舟抬起頭,看到了靠在牆邊的那幅畫。

火焰跳躍在隧道裡,那樣瘋狂暴戾,它們灼燒著一切,也燒毀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良久後,他撿起了血泊中的畫筆,踉踉蹌蹌起身,給火焰添上了最後一筆。

火焰的部分,完成了。

—————

門診大廳最五樓唯一的一間病房再次打開了門。

零號病人站在門口,小心地將門關好。

純白色的小房間裡是他珍藏的寶貝,不能給彆人看見。

他不再擁有溫度,他甚至還丟失了姓名。

但是姐姐還是暖的。

姐姐的銘牌上還留著“宣軻”這個名字。

姐姐隻是因為斬殺鬼王而被扣留在鬼蜮中,他沒有真正的死去,隻是以介於人類鬼怪之間的狀態奇異地“存在”著。

零號在昏暗的走廊中一步步走到樓梯口,他伸手握住了扶梯,袖口鬆鬆搭在手腕上——他的手臂隨著他身軀的變化而增長了,曾經棉質條紋服對他而言過長的袖子如今倒是很合身。

他拐過樓梯走入黑暗的長廊,這道長廊通向住院大樓。

走道上昏暗的燈光不能給他留下影子,反光的玻璃上也無法為他勾勒倒影。

長長的走廊也很快就到了頭,住院大樓中也傳來嘈雜的聲音。

怪物的嚎叫,男孩的哭聲,以及血液迸濺**落地的聲音。

零號拐過了一個拐角,停留在還算亮堂的樓梯口。

匆匆的腳步聲從走廊上傳來,男孩的哽咽聲終於消失了。

渾身是血的男人闖入了零號的視野,他攔腰抱著一個昏厥的男孩。

零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俯視,以男人的敏銳,他當然不會忽視來自上方不善的目光,他猛得抬起了頭,同時反手握住了透明的刀。

琥珀一樣的雙眸在昏暗的樓梯間與熟悉又陌生的視線不期而遇,兩人同時從彼此的雙眼中看到了各自如今的模樣。

看到這樣出乎意料但又仿佛在情理之中的鬼王,男人微微皺了皺眉。

零號垂頭看著這個狼狽但充滿了生命力的男人,他的指節輕輕叩了叩扶手,這聲音在死寂的樓梯間格外清脆。

不知怎麼的,看著這樣的楚恒,零號突然就很想笑。

於是他也就輕輕地笑出了聲。

“楚恒,好久不見啊。”

“……你怎麼還是這樣,毫無長進呢?”